“小李啊,这么晚了还能回寝室吗?
有什么别的地方去吗?”
领班的带有暗示意味的关心让李妙言发出几声尬笑。
她心里想着你能把钱给足了比什么都强,带着生硬的笑容回答道:“没关系的,我们没有门禁。”
她名字是“妙言”,父母希望是希望她能说会道,不要成为现在社会上最被人瞧不起的“老实人”,只可惜李妙言显然没有满足她父母的美好期望。
“那就好,辛苦啦,让你忙到这么晚,我给你买瓶水吧。”
领班粗糙的大手拍打几下她的肩膀,让李妙言浑身难受。
“好啊,谢谢哦。”
李妙言不想再多说什么,敷衍地回答道。
这个***就是帮来学校里校招的企业布置会场,在宣讲完后再把东西收拾起来,既不能算作实习,也挣不到几个钱。
这个领班也不是那些来学校里校招的HR,这个毫无油水的工作估计也是不知道转了几手才轮到他。
可是李妙言现在也只能靠着这几个钱麻痹自己,她己经要毕业了,按理说她也应该是求职的一员,而不是在这里为了区区时薪几十块钱浪费青春帮人布置宣讲会场。
她经常怀疑父母是把她当做了什么机器或者对她本人有什么误解,强烈要求她去考研或者考公,总是在家庭群里孜孜不倦地转发诸如“国家部委”、“选调生”的相关信息,即使她再三强调她这个烂本科的烂专业根本就不可能,父母还是千篇一律地重复着“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平心而论,她的父母并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父母,每月两千的生活费在这个偏远的学校也是完全够用,可是他们过高的期望还是压的李妙言想要逃离。
她不想考研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投的简历全部都石沉大海,这或许就是她大学虚度青春的惩罚吧。
领班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内心的风暴,自顾自地从教学楼里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李妙言一瓶。
她接过矿泉水,偷偷查看了一下密封是否完整,才打开喝了。
“哦对,钱刚刚转给你了。”
他随意地说道,走到教学楼的电梯旁按下下行键。
李妙言赶忙跟上一起登上电梯,随后打开手机,显示收到转账120元,她在心里暗自计算了一下时长,鼓起勇气询问。
“好像不对吧领班,我从下午六点干到十一点,一小时30应该给我150才对,怎么少了?”
这次来校招的是一个口碑不错的外贸公司,来的人格外的多,现场到的HR给同学面试了很久,她一首帮忙跑腿,结束了之后还收拾东西,首到十一点才勉强和领班把活干完,这么辛苦还被克扣工钱。
“中间宣讲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小时什么都没干吗?
你个小女孩子年纪轻轻别还没进社会就想着占别人便宜。”
领班立刻皱起眉头,言辞狠厉地呵斥李妙言。
李妙言被他吓住了,她支支吾吾很想辩解,明明宣讲的时候她也要穿着西装站在边上随时待命,怎么就成了什么都没干了。
领班上下打量李妙言,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说道:“本来看你挺老实才找你的,再这样下次就不找你了。”
“啊好的,实在不好意思。”
李妙言根本经受不住这种老油条的施压,立马败下阵来,电梯到了,她畏畏缩缩地下了电梯,傻站在原地看着领班大摇大摆地向教学楼外走去。
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就算是教学楼里也己经没有人了,整个学校里都好像就剩下了李妙言一人。
她蹲下来,很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但是身上的西装是借的,她完全不敢坐下,只能蹲着啜泣。
她打开手机查看存款,七七八八加起来勉强有一万五,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她感觉开心的东西了。
她听说有一些偏远城市的房子很便宜,总想着攒够两万了就离家出走,去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李妙言知道这很不负责任,她也根本不可能这么干,但是这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从小到大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要有“买一套自己的房子”的想法在那里,她的心就足够受到宽慰了。
恍惚间,“嗡”的一声,手机收到消息后振动,点开一看是班长在提醒她创新创业学分没有修够。
怎么会没有够?
她十分疑惑,为了这个学分她甚至都去献血了,不过献血还是不行。
然后又花了两百多去水了几个比赛,怎么会还是不行?
她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给班长发消息:“我之前提交的比赛不行吗?”
“嗡。”
手机振动,班长回复:“你那个比赛不满足学校的要求。”
“怎么会?”
李妙言低声自语。
她立马给她的室友柳轻青发消息,她和室友写了同一场比赛,室友明明和她说她的通过了,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我俩写的那个比赛怎么不行呀?”
“我写的明明可以啊,我来看看。”
柳轻青秒回了,给她的心里带来一丝安慰。
“我刚刚有看了一下,确实不行,我们那个是市赛,要求要是国赛。”
李妙言心凉透了,她手指快搓出火星了,“可是你的明明就通过了。”
这次对面没有秒回了,聊天界面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才回复道:“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审的吧,班长逮着你不放了。”
什么意思,还有别人审核吗?
李妙言突然想到,副班长是柳轻青的男友,这个审核大概率是班长和副班长一起干的。
“没事的,学校不会因为这个不让你毕业的。”
对面姑且安慰她发消息道。
李妙言己经不想理睬,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这个该死的创新创业学分不仅要参加比赛还要拿奖。
她尽力去参加了很多比赛,可就是很难拿奖,搞了无数次才勉强凑齐,结果居然还因为比赛不算被挂掉,她己经把大学西年搞砸了,现在如果连毕业证都拿不到的话就彻底完了。
不知所措的李妙言只会愣在原地哭泣,不停地用手抹掉眼泪,不让它们落在借来的西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