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以西五十里，赵家坞堡在血色残阳中投下锯齿状的阴影。十七岁的赵鼎被一瓢冷水泼醒时，鼻腔里还残留着沥青燃烧的刺鼻味——那是他前世作为桥梁工程师最后的记忆。
"庶子也配躺宗祠？"嫡兄赵梁的麂皮靴碾过他右手食指，青铜护甲在青砖上擦出火星。赵鼎望着这个与自己三分相似的青年，对方眉骨处那道愈合不当的刀疤正随狞笑扭曲成蜈蚣状。
三日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渭水边失踪时，正是赵梁的亲卫在场。
"少梁战死的英灵看着呢。"赵梁拽起他束发的麻绳，将人拖向门外石阶。冷风卷着沙砾灌进麻布深衣，赵鼎突然注意到祠堂梁枋上那只积灰的木鸟——榫卯结构明显运用了燕尾榫工艺，这在战国早期堪称鬼斧神工。
阶下跪着二十余佃农，他们皴裂的脚掌陷在未化尽的残雪里。最前排的老汉抱着具女尸，指缝间渗出的血在麻衣上晕成褐斑。
"私垦公田者，车裂。"赵梁的青铜剑拍在老汉脖颈，"但这贱婢既然触柱明志..."剑锋突然转向赵鼎，"就由你来行刖刑。"
家丁抛来的刑斧带着腥气。赵鼎盯着斧面云雷纹，突然想起前世在陕西博物馆见过的秦代铁锛。当他弯腰时，祠堂阴影里传来机括轻响——那只木鸟的尾羽正在偏转十五度。
"且慢！"赵鼎的现代灵魂在战栗中苏醒。他起身时看似踉跄，左手却按在老汉肩头飞速写下"亥时三刻"四个小篆。这是他在工程队学到的急救密码，代表需要疏散。
赵梁的剑鞘重重砸在他后颈："你要违抗宗法？"
血腥味在口腔漫开。赵鼎抹了把唇角的血，突然指着祠堂飞檐："兄长请看！"众人抬头瞬间，他踢飞刑斧撞向檐角陶鸱吻。碎裂的瓦片中，那只木鸟振翅俯冲，翅缘弹出的青铜薄片精准切断赵梁的束发玉簪。
"墨家机关术！"佃农中有人惊呼。赵鼎趁机抓起女尸手中的陶罐——罐底黏着的居然是未完全碳化的粟种。这女子竟在隆冬偷藏春耕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