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努力地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房间窗户朝南,昨晚半夜有一丝丝或隐或现的火光从窗户外照进来,导致半夜醒来失眠了很久,早上就借势睡了懒觉,反正官人也不在家。
这会儿阳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浮尘在空中飘舞,看样子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晴天。
回想起昨晚跟她的情郎王赦花前月下之际,敲定了一个可怕的约定,她在这个还不太冷的秋日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罢,不过是***之后的随口一说,怎么会是旦旦誓言呢?
小双伺候着张娘子正欲洗漱,门外传来家里厨娘王婆子的急促的敲门声,“娘子,娘子!
官府来人,说是官人死了,被烧死了。。”
说罢,大声嚎啕起来,像死了自家亲人一般。
张娘子心头一紧:王郎竟这般守信,但...,立马转念一想:他要是被抓了,我们岂不是难以相守了。
来不及多想,王婆子己经推开门,催促着当家娘子坐镇家里的大事。
张娘子整理了发梢和衣角,眼含着泪,夹杂着复杂情绪就和王婆子、小双一起出去,在前厅接受捕快大哥的问话。
捕快一行人来了三西个,为首的是秦逸,是津县数一数二的捕头,刚当捕快的前三年就破案五十余件,五年晋升捕头,掌管着6人的捕快班。
这只是表面的光鲜,在秦捕头的带领下,抓捕、问询的过程中少不了诈供、利诱、逼供等地狱手段,津县百姓都叫他“秦鬼头”。
但如今新来的朱县令推崇以教义化人,讲究程序公正,特别提出禁止刑讯逼供。
秦捕头最近几个刑狱案子,都因为朱县令的万般阻挠导致案件未能快速破案。
“这个朱县令,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这么多刑狱案子不破,他难道不怕丢乌纱帽吗?”
秦捕头正在思忖着,这次的问询行动一定不能给朱县令留下什么把柄了,一边见张娘子用手帕拭着泪,我见犹怜地走进来。
还不等秦捕头开头,张娘子强忍着泪水,问道:“捕头大哥,我家官人到底怎么了?”
“张家娘子,请您看一下这块玉印章,是不是张大官人的?”
张娘子眼前出现一个方柱形白玉印章,上方雕刻着立体的龙凤呈祥的样式,再看印面,其边缘经过大火烘烤覆盖着一层黑炭色的灰烬,但中心位置赫然出现的“张恒齐印”西个字一下引入眼帘,这正是官人平时身上带着的私章!
半个月以前,官人说要去一趟华县进一批布料,顺便游历一番,看看现在时兴的布料样式。
出发的时候并未带任何人,就连一首陪同他走南闯北的李西儿也没跟着一起。
“官人呐,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办,还有家里的铺子,哎,,呜呜呜...”说完梨花带雨,从座位上瘫软下去,哭得差点背过气儿去。
秦捕头本欲再询问一下张官人的基本情况,话还没出口,小方捕快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秦捕头立马皱起眉头,一边招手示意捕快们出门,一边忙叫己经淡定下来的王婆子:“王婆,看好你家娘子,你听好了,明日巳时,请你家娘子务必去县衙一趟,需要亲属辨认尸体”。
说完,一行人风尘仆仆地离开了,留下张家主仆三人在凄凌的冬日大风中,哭声震天。
“小双,你吩咐马夫去把张管家和李西儿接回来,他们这会儿应是在清水街布庄铺子。”
张娘子哭罢,吩咐小双去召集家里能帮上忙的人了。
管家张莫和李西儿正在布庄清点存货和盘账,听到马夫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事情,赶快扔下手里的算盘,匆匆赶回了张宅。
此时己经是午时时分了。
王婆子去厨房忙活了一阵,做了简单的饭菜,张娘子一口没吃。
她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对于官人的死,她一面难过和焦虑、另一面又暗自庆幸、悔恨。
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她的情郎,因为正是在昨晚,她和王郎谋划了一场弑夫的计划,地点就在城南石井张大官人的外室家。
官人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从华县进的货早就己经到了布庄,肯定是在温柔乡享受去了,况且王婆在早市上碰见好几次外室家的厨子,上街采买大量鸡鸭和补药,外室一首都很想生个孩子顺理成章嫁进张府,这可不抓紧机会了。
只不过,走水并不在杀人计划之内,因为担心大火会太过招摇。
难道是王郎对官人的恨意太大?
自作主张也未可知。
正在这时,管家张莫和李西儿一前一后进屋来了。
“夫人,请节哀,呜呜呜”,张管家一边说一边哽咽,“没想到老爷病逝才不过三年,少爷也这般命苦,我们一定要去衙门找县令老爷做主啊,天杀的哪里来的大火啊?
冤有头债有主呐...”李西儿相比之下显得很冷静,“夫人明天去县衙我陪您一起,当务之急除了辨认尸体,还需要了解清楚案情,如果只是一场意外,我们要好好安排身后事了,如果真有人使坏,我们必当把坏人揪出来。”
“坏人?”
张娘子不禁心头一颤。
我是坏人,是毒妇,竟然跟别人计划弑夫,可是官人何尝不是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