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十一年初,白雪封天,冰冻三尺,国内动荡,民生艰辛,问天之所唉,只闻天地白皑一片,叹何其苍凉。
许家庄,村南边一户人家,房屋有厨有院占地并不小,在村里看起来也算富裕的人家,此时院落看去却显得孤寂,院里的枯木被雪覆盖,黄草枯土混合着半消融的积雪,毫无生机。
正院房门大开,寒风刮过冰冷刺骨,房上挂着白布,蜡烛摇摇晃晃,停灵于屋,谁不叹一声凄凉。
灵前跪着一大一小俩男孩,十五岁的许仁康和他五岁的弟弟许仁玥,俩个孩子都是披麻戴孝,双眼红肿。
大孩子跪了一天泪己经哭不出了,而小的更是,嘴唇发白,脸上因为冷风吹的干燥的不像话,整个人摇摇欲坠,就担心他晕过去。
棺里,陌纤穿着生前最好的衣服也不过的绣花棉衣,双目紧闭好似安静的睡着,这世间纷纷扰扰再与她无关。
可她的儿呀,她放不下。
堂屋,一小桌上供奉着一人,许昌言,该屋的男主人,但他己经过世三年了,陌纤的丈夫,许仁康和许仁玥的父亲。
不大的屋里站着五个人己经显的拥挤了,是其两个哥哥,在县里当差的大哥许昌胜和在本村当个小地主的许昌庄,即其妻茹氏和柳氏,还有许昌胜的大儿子许仁明。
屋里的气氛不如同屋外,寒风拍打着破旧的窗棱,呼呼作响,屋内低压下,一个个剑拔弩张,大家都内心火热,原因就是这个好弟弟名下的十三亩田产,被几位好亲戚在美名照顾之下翻找出来。
那柳氏在看到田契时双眼都放光,手都因这笔天降之财激动的发抖。
茹氏看到柳氏这副作态不禁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地主家的就是没眼力见,小家子气的,但也不住的瞟那几张田契。
没想到这个小叔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田产竟然也不输那地主家的,说不定那陌氏还有其他财物没被找到,不愧是商户人家,没什么学识落寞了倒是有些钱财在。
没人会嫌弃钱多的,更何况这个家现在就剩两孩子,做伯伯的更是如父母,两家都是这么想的,虽然平日里都尽量避免与小弟家的来往,那不是生活忙嘛,这吃喝玩乐哪样不要时间,再说啦别家的日子还是不要轻易打扰的好,我们一听到弟妹的消息这不马上赶来了嘛,也没耽误什么事情。
是的,两家都是这样想的。
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叫人啧啧难言。
从昨日下午到达屋里至现在,五人将屋子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就差把土块瓦砾扒拉开了,就在供桌的板下找到了陌纤用布包缝上的田契,还是许仁明偷摸掀开桌布钻进桌底摸到的,要不是许昌庄和柳氏刚好进来看见了,也不用和他们一家分。
茹氏那叫一个可惜,就差写脸上了。
许昌胜也是暗暗叹气,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这么欠,这到手的地就得分出去了,臭小子拿出来干嘛。
这两家人压根心就没在这灵堂上,连许家两小儿也忘记了。
堂内气氛暗暗火热,柳氏耐不住了,看看自家大嫂:“嫂子,这弟弟留的就只有几亩地了,你们县里住着也不好打理,我们家本就庄稼汉,田间地头的也熟悉不是。”
这柳氏本就一副地主的作态,多年在村里大家捧着,指望搭上地主家的捞几口粮食吃,不动脑多年,一开口就自说自话的准备去拿起许仁明手里的田契。
茹氏就不干了,刚准备就给一两亩给这二弟家,这婆娘想什么呐。
狮子大开口,也不看有没有那胃口,贪心的嘴脸也太明显了吧,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也半斤八两。
毕竟她可是大度的打算给二弟分一些的,这人那就会给自己安慰,用力粉饰自己,所以茹氏认为自己可善良了。
许昌胜悄***的碰碰妻子的手肘,茹氏拿出手绢就推开了柳氏伸过来的手,“是呀,三弟也是没福气的,可惜了这些田地,就是没见过庄稼汉不下地的”。
柳氏当然听出来了,毕竟自己可是村里的小地主婆,可没有下地的必要。
“弟妹放心吧,我们家也是有些田地的,而且打理有什么难的,不过我这人多操些心罢了,我们家做大哥的自然要费点心思”。
讥讽了几句,柳氏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没了办法,她都想上去撕扒了,要不是他们家就带一个男人,大嫂家有两她才没这么怂呢。
看看边上一声不吭的男人,气的偷偷踹了一脚,早知道多带些人来了。
许昌庄也不想啊,但他们家今年收成不好,秋季早寒,收成不好,往年收货的商郎突然断了联系,是吃了不少瘪才从大哥手上找到条路子,卖了货维持勉强的地主风光,他这是既想要三弟的田地,又需要大哥的路子,不敢得罪才不吭声的,不然这白得的好处,傻子才不要呢。
柳氏摆出谄媚的好脸色“大嫂这是三弟留的大家都有份,你们家五亩也别那么操心,你是享福的命也不差这一点,我们家八亩,这还有两孩子不得照顾嘛,你们是真的不方便,大朗二郎平时也喊嫂嫂的亲呢,我得帮三弟妹照顾着呀”。
茹氏心里鄙夷,就柳氏关心外头两侄儿估计还没关心她家猪崽来的勤快吧,这张嘴就来的劲,谁不知道谁似的,哄谁呢。
“弟妹不是我说这差着好些个呢,要是三弟在指不定他会全给你大哥呢,毕竟你大哥小时候没少操心你们兄弟俩”就连你家的买卖也是,这点人呢,茹氏也没柳氏那么首白,就是不知道柳氏听出了没有。
“再说,这契我家小子找出来的,你说谁找不好,他们亲哥俩的感情没得说不说也没找着,怎么就这么巧给我家哥儿找着了。
你和大郎二郎亲,我们哥儿和三弟确是有缘的,说不定就是三弟指引的要给我家哥儿的呢”。
茹氏说罢又看向桌上的木牌,心里可开心了,但一会大伙怎么就觉得这屋毛毛的呢。
许仁明镇定了一下,这小叔早就去了,子不语牛鬼蛇神“就是,小叔这是暗中指引我呢”,手里攥着田契更加紧了。
大家各怀心思,吵吵嚷嚷。
许昌胜看着差不多了,屡屡稀疏的小胡子,压低嗓子,往桌上一拍,薄薄的一层灰飘起,才积了几天的样子。
“别吵了,我看了既然这样,仁明也是和他叔有缘分,把零的三个给他,咱们哥俩平分,你这个做叔父的也是疼他的,我知道”,“这冬天道路冻了没几家愿意出来跑的,难行啊,我们也少耽搁时间了”。
挺了挺背,慢慢地捋那一小撮胡子。
许昌庄知道这是大哥在点他了,说自己的买卖呢,自己是没那能耐的。
可柳氏没听出来,差点就喊了,故意的嘛。
这不,许昌庄赶紧攥住自家的婆娘,这没有脑子的,还用力踩了媳妇一脚,柳氏差点喊出声来。
“对对对,大哥说的对,三弟是疼哥儿,就这样办”。
看着极其好说话,要是他没在疼自上加重,就演的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