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击窗棂的声音像倒放的磁带 夏沐晴盯着物理课本上被荧光笔涂得斑驳的公式 那些符号正在她眼前缓慢溶解 她眨眼的瞬间 黑板上的字迹突然全部变成了反写"夏沐晴"物理老师用板擦敲了敲讲台 "请上来解这道题"教室里的风扇转动第十七圈时 夏沐晴发现自己站在黑板前 粉笔灰沾在指尖 凉得像雪 她抬起手臂 看见袖口沾着早己干涸的咖啡渍 这不该出现 因为今早妈妈只准备了豆浆"简谐运动…"她喃喃自语 突然发现黑板上的题目自己十分钟前刚抄在笔记本上 但此刻那页纸一片空白 只有角落画着歪歪扭扭的沙漏 上层的沙子诡异地悬浮着教室里响起窸窣的笑声 夏沐晴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转头时看见沈爅黎正在撕一张便签纸 他小指的金属指套反射着冷光 在课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需要提示吗"物理老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夏沐晴握紧粉笔 突然意识到自己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那些符号像被雨水泡发的种子 在她脑海里膨胀成模糊的团块"我…"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手腕内侧突然传来刺痛 早上看到的数字15现在变成了14 皮肤下仿佛有微型齿轮在转动沈爅黎突然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老师 她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上周的随堂测验她拿了最高分"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 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那请沈同学来演示吧"夏沐晴回到座位时 发现桌洞里多了一盒薄荷糖 锡纸包装上刻着极小的小篆"黎"字 和伞柄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向黑板 沈爅黎解题的笔迹让她想起某个雨夜里 自己曾在湿透的笔记本上写过同样的公式下课铃响起时 夏沐晴摸到书包侧袋里的药盒 铝箔板上只剩下三个凹坑 但她完全不记得今天吃过药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镜子前 她拧开水龙头 冷水冲在发烫的手腕上 数字14正在缓慢变成13镜子里突然出现沈爅黎的身影 他沉默地递来纸巾 指关节的擦伤结了薄痂 像镶嵌在皮肤上的琥珀 "你还好吗"他的问题听起来像某种仪式性的问候夏沐晴注意到他左耳戴着奇怪的黑色耳钉 形状像沙漏的支架 "我们之前见过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不像她会问的话沈爅黎的瞳孔微微收缩 金属指套在洗手台边缘刮下一层粉末 "每天"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这是第十七次"水龙头突然喷出滚烫的热水 夏沐晴缩回手的瞬间 看见镜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字迹 像是有人用指尖在蒸汽上写的"不要相信他" 再眨眼时 字迹己经消失 只剩下沈爅黎在镜中的倒影 他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松了 露出锁骨处的月牙形疤痕午休时间 夏沐晴躲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 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 上面写满了陌生的字迹"他在说谎""数字会吃记忆""药不能停" 这些句子被反复划掉又重写 纸张有些地方己经磨破手机突然震动 相册自动跳转到加密文件夹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367段视频 最新一条的缩略图是她自己的脸 日期显示2023年9月1日 她点开视频 画面里的自己眼睛红肿"今天是第17天"视频里的夏沐晴声音沙哑 "你还是没记住沈爅黎 但别怕 他手机里有你们的全部对话录音"视频突然晃动 画面外传来雨声和模糊的男声"把药吃了"夏沐晴的手开始发抖 她点开8月15日的视频 画面里的自己站在医院走廊 "确诊了 记忆逆向退化症 从现在起 你每天会失去24小时的记忆"视频里的自己举起手腕 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巨大的368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 夏沐晴抬头看见沈爅黎站在书架阴影处 他手里拿着那把她忘在教室的黑伞 伞尖在地面投下时针般的影子 他们的目光在尘埃飞扬的光线中相撞 夏沐晴突然想起今早的梦境 梦里她倒着走过长廊 每扇门后都站着拿伞的少年放学的路上又下雨了 夏沐晴站在校门口 看着手中黑伞的刻痕 手机突然显示收到新邮件 发件人是她自己 主题是"给第16天的你" 附件里只有一张照片 沈爅黎站在雨中的背影 照片边缘显示拍摄于2023年8月31日17:23她转身时看见沈爅黎站在马路对面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白衬衫贴在身上 显出脊椎处交错的疤痕 像被撕碎的翅膀 红灯倒计时17秒 夏沐晴突然冲向马路对面 雨伞在风中翻折成奇怪的角度"为什么是十七次"她抓住沈爅黎湿透的衣袖 声音破碎在雨声里 他的眼睛在雨中呈现出诡异的灰蓝色 像是记忆断层处的雾霭沈爅黎举起手机 锁屏界面是367天的倒计时 他点开录音文件列表 整整齐齐的1007条录音 最新一条命名为"第17次初遇" 播放键按下的瞬间 夏沐晴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明天你又会忘记 但没关系"录音里的沈爅黎声音温柔得可怕 "我会每天重新自我介绍 首到…"录音突然中断 只剩下雨声和遥远的救护车鸣笛夏沐晴的太阳穴剧烈疼痛 她看见自己的手腕内侧 数字13正在渗出血珠 沈爅黎的金属指套轻轻擦过那个数字 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明天见"他说 这三个字像咒语般在雨声中回荡。
回家路上 夏沐晴在公交站牌玻璃上看见倒影 自己的校服口袋里露出便签纸的一角 上面"今天的我 比明天更爱你" 而倒影中的沈爅黎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正在小臂内侧刻下新的数字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