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黑暗中,有人在低语。
秦小满感觉手里多了分量,低头一看,竟是一柄染血的匕首。
月色如水,将刀刃映得发亮,鲜血顺着刀尖一滴一滴地落下。
"不是我......"她想扔掉匕首,手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小满......"那声音又响起来,近在咫尺。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掌心还残留着温热粘稠的触感。
"怎么又是这个梦......"秦小满攥紧被角,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她己经连着做了三天同样的噩梦,每次都是那柄匕首,每次都有人在耳边低语。
"出汗了?"她抬手擦了擦额头,却在月光下看见指尖一抹暗红。
血。
秦小满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差点被自己的绣篮绊倒。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桌前掌灯,一边嘟囔着:"不会的不会的,梦里的事怎么会是真的......"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小脸,额角还沁着汗珠,手上的血迹却是真实存在的。
"完了完了,"她慌得首搓手,"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春桃姐前两天还说巷子口新来的算命瞎子特灵验,要不要去问问......""小满?"门外有人轻声唤她。
是春桃的声音。
秦小满一时间却不敢答应,生怕方才梦里的低语又钻进耳朵。
她屏住呼吸,听见春桃在外头踱步。
"小满,你没事吧?"春桃压低声音道,"我听见你房里有动静,该不会是老鼠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养只猫来抓老鼠么?"秦小满这才松了口气:"没事没事,就是被蚊子咬了。
春桃姐快回去睡吧,别冻着。
""你倒是关心我,"春桃在门外哼了一声,"自个儿明天还要去苏府送绣品呢,这大半夜的不睡觉。
""这不是睡不着嘛。
"秦小满讪讪地道,"想着明天能不能见着......"她突然住了口。
"见着谁啊?"春桃立马来了精神,在门外打趣,"不会是苏府那位......""春桃姐!"秦小满跳起来要去开门打人,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沾着血迹,顿时蔫了下来,"没,没谁。
你快回去睡吧。
"春桃在外头笑:"好好好,不逗你了。
早点睡,明天我给你熬粥。
"脚步声渐渐远去,秦小满重新坐回床边,摊开掌心看了又看。
血迹己经干涸,却怎么也找不到伤口。
"左右是睡不着了。
"她叹了口气,翻出绣篮,"还是再绣一个香囊傍身吧,大不了到时候送去苏府。
"银针在她手中如游鱼般穿梭,眼看着一对鸳鸯跃然绢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才放下针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小满姑娘!"春桃端着热粥进来就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这黑眼圈,跟被人打了似的。
""春桃姐这话说的。
"秦小满接过粥碗笑道,"我这是被你打的。
""我打你?""可不是么。
"她埋头喝粥,"知道我今天要出门,一大早就给我熬粥。
这光顾着感动,能睡得着才怪。
""就你这张嘴会说。
"春桃被她逗笑了,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念叨,"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心急。
我听隔壁王婶子说了,那苏府门槛高着呢,寻常人想进都进不去。
"秦小满捧着碗嘿嘿首笑:"我这不是托了王婶子的福。
她家那个跟苏府管事是远房表亲,好说歹说才让我送这一次绣品。
""就知道你没憋什么好主意。
"春桃叹气,"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整天就知道往外跑。
待字闺中不好么?""我这不是在待么。
"秦小满眨眨眼,"不过嘛,字是待了,人嘛......"春桃拿梳子敲她脑袋:"就你鬼机灵。
对了,你那副牡丹图绣好了没?""早就绣好了。
"秦小满放下粥碗,从箱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幅绣品,"你看,这可是我连着熬了好几个晚上才......"话音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绣品上一点暗红的污迹,不知何时沾上的血渍将花瓣染得殷红。
一瞬间,梦里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怎么了?"春桃还在帮她绾发髻,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我,我去换身衣裳。
"秦小满将绣品藏到身后,慌忙想要起身。
"诶,发髻还没绾好呢。
"春桃一把拉住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该不会是昨晚真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哪有不干净的东西。
"秦小满硬撑着笑了笑,从贴身的荷包里摸出另一个绣品,"我昨晚做了个备用的。
"那是个小巧的香囊,针脚细密,上头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春桃放下篦子,接过香囊端详,却见那鸳鸯眼睛的位置隐隐约约藏着个暗纹。
"这是什么花样?"她好奇地问。
秦小满正在收拾绣篮,闻言一愣:"什么花样?""就是鸳鸯眼睛这里。
"春桃指着暗纹,"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纹样。
怎么看着有点像......""像什么?"秦小满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春桃将香囊翻来覆去地看:"像是......"她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我还没跟你说苏府的事儿呢。
""苏府怎么了?""听说最近不太平。
"春桃神神秘秘地道,"有人半夜看见白影在花园里飘,还听见什么哭声。
你说邪门不邪门?""春桃姐,这大白天的说什么鬼呀。
"秦小满打了个哆嗦,强装镇定道,"再说了,苏府那样的大户人家,就算真有鬼,也是体面鬼,总不能跑出来吓唬我们这些送绣品的吧。
"春桃还想说什么,秦小满却瞥见她手里的香囊。
那暗纹在晨光下若隐若现,竟与梦中的匕首一般无二。
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满?"春桃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
"秦小满伸手就要去拿香囊,却一个哆嗦没拿住,香囊掉在了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这暗纹她明明没有绣过,怎么会出现在香囊上?难道真跟那个梦有关系?"你这孩子。
"春桃叹了口气,帮她捡起香囊,"是不是又熬夜绣花了?我早就说过,你一个姑娘家......""春桃姐你放心。
"秦小满接过香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这就去苏府,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糖葫芦。
就买你最爱吃的那家,酸甜酸甜的,上次你说一口下去......""行了行了。
"春桃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你快去吧,路上当心些。
"秦小满匆匆背起包袱往外走。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她清瘦的背影上,平添了几分萧瑟。
"你等等。
"春桃追出去,"你的荷包掉东西了。
"秦小满低头看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枚铜钱。
她拾起来时恍惚看见钱眼处刻着什么花纹,竟与香囊上的暗纹有几分相似。
她吓得一哆嗦,再定睛细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早上没睡醒,眼花了吧。
"她自嘲地笑笑,将铜钱塞回荷包,"春桃姐你快回去,外头冷。
"春桃看着她走远,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转身回屋收拾,无意中瞥见案上那副沾了血的牡丹绣品。
上头哪有什么血迹,干干净净的,倒是那暗藏的纹样,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这孩子......"春桃摇摇头,想起她方才的神色。
这段时日的秦小满,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但愿一切都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