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剑遍布霞紫流光,为了迎接主人,它格外卖力的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可惜它的新主人是个看不见颜色的半瞎子,无法欣赏它的半分光彩。
佘幻秋拿起她珍藏多年的名剑,自从那个人离开后,世间便不再有人配成为这把剑的主人,除了她面前的这个孩子。
她轻抚上面前人眉头中心的一点红痣,眼中尽是不舍之情。
“灵霄与风云剑由同块神铁所铸,风云剑我己传给你师兄怀容,灵霄剑今日便交与你,助你此番下山历练一切顺利。”
边宛山双手接过剑,手中一沉。
神剑果然不同凡响,只一瞬间便有灵力贯穿全身,好似这剑本与她同为一体。
“谢过师父。”
佘幻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今日是她下山历练的启程之日,玉明峰上一首只有他们师徒三人远离尘嚣,与世无争。
若是这么过一辈子,边宛山也是愿意的。
只是师父说她和师兄皆有未尽的尘缘,需得历练一番才能真正脱离苦海,找到自己残缺的灵识,成为真正的自己。
什么是真正的自己,边宛山不清楚。
可若是真正的自己能让她看见世间的色彩,能知晓师父的痛苦,那她愿意去历练,去做师父想让她做的事。
边宛山抬眼看在榻上休憩的佘幻秋,自从入冬以来,师父的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前。
她离开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师父。
每每想到这里,边宛山的心头就像玉明峰一样沉重,眼睛又像玉明峰的雨季,水滴从中缓缓落下。
边宛山双手相拱至地,俯首至手,三叩首拜别师父。
榻上的人睁开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是自己越来越老眼昏花,还是思念过甚,怎么连背影都觉得像曾经的那个人。
可惜不管是那个人,还是她的小徒儿,她都己经等不到再见面了。
下山路口,男人一身暗黑色长袍,头梳混元髻,一手持风云长剑一手拎着包袱。
见边宛山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话语中满是关心之态。
“师妹,这粗布麻衣裹几层也抵不了冬日冷风,怎么***我送你的那身长袍。”
边宛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师兄,又是一阵心痛涌上心头。
傅怀容赶忙拿出帕子擦拭,还放心不下的安慰。
“你自幼长在这山上,从未出过远门。
若不是师父需要人照顾,断不会放你一人下山。”
泪水止不住的外涌,打湿了手帕,这是她最单一的情绪表达。
边宛山看不出世间万物的本色,也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只有痛不一样,痛会让她流泪。
她觉得这是她和石头唯一的区别,只要有一点痛,她就会拼命的流眼泪,这样她好像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是和师父师兄一样的。
“师兄,我好手好脚,功力虽不及你,也不算差,你一定要好生照顾师父等我回来。”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因为过度流泪不停的眨巴眼睛,一副模样好不可怜。
又偏偏她自己察觉不出此模样多招人喜欢,帕子只是停下一会,眼泪又糊满了全脸。
傅怀容怎么会放心让她一人下山,最多过了这个冬季,一到暖春师父身体好些了,他便去寻师妹。
这山下各处他都己经游历一遍,他定会护着师妹好好的。
他仔仔细细的将眼泪尽数擦去。
“师妹下山就不能哭了,师兄不在身边没人能给你擦眼泪。”
傅怀容满眼都是心疼与不舍。
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妹,是他在玉明峰唯一的陪伴与慰藉。
他不知为何师父一定要师妹下山找到残缺的灵识,明明他可以照顾师妹,明明他们不需要分开的。
让灵识不全的人单独行动,真的只是为了师妹好吗?
傅怀容不理解佘幻秋,可师妹愿意听师父的话,而他也只能顺从师妹的意思,照顾师妹最看重的师父。
“师妹,下山后在山脚茶馆买一匹马,一路向北行至都城。
都城朝廷掌权,生活较安定。
你在此处玩乐数月,等我同你一起寻那阴阳界的入口。
南方瘴气遍布,毒虫横生,切记不可只身涉险。”
边宛山接过他手中的包袱掂了掂,和之前给师兄的包袱明显不一样。
“师兄,这不是我的包袱。”
她打开包袱,里面多了许多银两,又添了两件衣衫,几斤干粮,若干首饰和暗器。
金灿灿镶着红宝石的簪子被她拿出来,这个物件她从没见过,形状像是银针与匕首的结合,至于颜色,除了一亮一亮的闪光,她倒是分辨不出是金是银。
“这也是暗器吗”傅怀容温柔的将她翻出来的物件重新打包好,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这是首饰,山下的女子都会在头上戴簪子,手腕挂手镯,我怕你下了山见着羡慕,给你备着一份。
你带的两件衣服,抵不了路上的寒,若是雨雪打湿了总要有换的才是。
这些银两路上住客栈用,一点一点取着用,别招了黑手给你偷个空。”
“还有。”
他拿过边宛山手中的灵霄剑施了个障眼法,又用黑色布条裹满剑身。
“灵霄剑是天下名剑,莫要轻易取出,恐多惹事端。”
被束缚的灵霄剑颇有不满的动了动,感受到傅怀容的压制便怂怂的安定下来。
边宛山看着如此细心的师兄,暗下决心。
此番历练她一定不负师父所托,找回灵识,更要变得像师兄一样厉害,不再成为他们的累赘。
“师兄,我一定会好好历练,突破第八阶功法 ,不让师兄为我担忧。
以后让我保护师兄和师父!”
包袱被系在边宛山身上,傅怀容笑容冷下来几分,可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师妹不要太厉害,师兄怕追不上,要平平安安的等师兄找到你。”
“师兄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边宛山想模仿傅怀容笑起来的样子,她艰难的牵扯嘴角,可怎么都笑不起来。
她用惯用伎俩,伸出两个食指向上挤出微笑。
罩纱盖住她的脸,遮挡住她流泪的眼睛,她紧了紧身上的行囊,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
还好是黑色,她能看见的颜色。
傅怀容望着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未说出口的话,深藏心底。
“别再让师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