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的转学生手册第三次从汗湿的掌心滑落时，她终于找到了高一（3）班的门牌。
教室后门虚掩着，蝉鸣混着吊扇的嗡响从门缝里渗出来。
她贴着墙根往里挪，忽然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午后两点的阳光斜斜切过美术教室的百叶窗，在少年雪白的衬衫上烙下一道道阴影。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沉舟。
男生背对着门坐在画架前，左手攥着个琥珀色药瓶，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是要刺破皮肤。
听到脚步声的刹那，药瓶在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一首撞到夏栀的帆布鞋尖才停住。
"别看！
"他猛地起身，画架被带得晃了晃。
夏栀看见调色盘上凝固的钴蓝色，像极了男生此刻的眼睛。
"我、我只是来交转学材料......"夏栀慌忙后退，后脑勺撞上门框。
疼痛让视线模糊了一瞬，再聚焦时，药瓶己经被收进书包夹层。
男生转身的瞬间扬起薄荷味的风，袖口掠过她手背时带起细微的颤栗。
他弯腰捡起散落的速写纸，夏栀注意到他整理纸张的手指在发抖。
最上面那张画着破碎的浪花，铅笔线条凌厉得仿佛要划破纸面。
"陆沉舟。
"他突然开口，校牌在逆光中晃了晃，"班长。
"夏栀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眼尾微微下垂，本该显得温柔，却被高挺的鼻梁削出几分冷峻。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像是某种无形的囚笼。
"夏栀同学？
"他突然笑了，下垂的眼角弯成月牙，方才的阴鸷仿佛只是幻觉，"王老师说你会来美术社帮忙。
"她愣在原地。
这个笑容太明亮了，明亮到让人忽视他左手仍死死攥着书包带子，指节泛着青白。
"这是你的药......"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陆沉舟的笑意骤然冻结，空气里浮动的粉尘仿佛都静止在半空。
"维生素。
"他打断她，喉结滚动了一下，"低血糖。
"夏栀盯着他衬衫第二颗纽扣。
那里沾着半枚指纹形状的铅灰，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她突然想起药瓶滚过来时，自己瞥见的那个英文单词——Hydrocodone。
那是强效止痛药。
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沿时，夏栀才意识到自己盯着陆沉舟的后颈看了整整十分钟。
少年坐姿笔挺如尺，蓝白校服领口折得一丝不苟，在九月溽热里像座不会融化的雪山。
"夏栀同学？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上来解这道题。
"粉笔在掌心断成两截。
她经过第三排时闻到淡淡的薄荷香，陆沉舟正在笔记本边缘画海浪，铅笔尖突然"啪"地折断。
黑板上的函数题扭曲成浪花形状。
夏栀写下第一个公式时，听见后方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转身刹那，看见陆沉舟左手正死死抵着太阳穴，指缝间渗出细汗，像在忍受某种突如其来的剧痛。
"陆沉舟。
"她脱口而出。
全班视线突然聚焦。
少年缓缓抬头，眼尾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角却扬起完美的弧度："老师，我想去医务室拿藿香正气水。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夏栀看着他衬衫后背渐渐洇开的汗渍，想起昨天药瓶上那个英文单词。
当陆沉舟经过她身边时，一缕血腥味混在薄荷香里——他的下唇被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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