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概率的不确定性。
废弃的货箱如同堆叠的积木，扭曲着，时而模糊，时而凝实。
“这里是概率迷雾区。”
艾琳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响。
“追踪者在这里很难确定我们的精确位置。”
她靠在一个倾斜的金属箱子旁，喘息平稳。
陆凡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
他能感觉到墙体的材质在微弱地波动。
“你是信用议会的人。”
陆凡问道。
艾琳没有否认。
“曾经是。”
她回答。
“议会代表着信用，是财富世界的核心支柱。”
“但他们和物质财团的关系越来越复杂。”
“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没有详细说明那些“不对劲”。
陆凡感到腹部传来空虚感。
饥饿是一种非常现实的需求。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墙角的一份张贴告示上。
那是一份关于临时劳务的契约。
他集中精神。
告示上的文字开始在他眼中分解。
不再是黑色的墨迹。
而是流动的价值光带。
他“看”到了契约的条款。
也“看”到了其中隐藏的微小漏洞。
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措辞。
利用这个漏洞，可以获得一份基础的食物配给。
他走向告示。
手指触碰纸张。
那份价值流被他引导。
没有引起任何警报。
也没有影响契约本身的效力。
几分钟后。
他从一个自动派发口领到了一块压缩营养棒。
和一瓶水。
他将营养棒递给艾琳一半。
艾琳接过，没有说话。
她看着陆凡。
“你做得很好。”
她说。
“‘价值真视’让你看到了契约的本质。”
“财富世界由七个主要的市场节点构成。”
“每一个节点都有其运行规则。”
“但所有节点都受到一个共同诅咒的影响。”
“永恒通胀诅咒。”
艾琳的声音压低。
“无论你积累多少财富。”
“它的实际购买力都在缓慢而持续地贬值。”
“迫使所有财富持有者不断追逐新的价值。”
“进行新的交易。”
“维持这个庞大系统的运转。”
陆凡咀嚼着营养棒。
他回想起自己破产前的最后一笔交易。
那份让他倾家荡产的投资契约。
当时他请了业内最顶尖的契约师团队进行审核。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艾琳解释了“价值真视”后。
他开始用新的视角审视那段记忆。
那份契约的结构在他脑海中重现。
复杂的条款交织。
他“看”到了。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用极其隐晦方式表达的条款。
一个条件。
一旦满足。
将触发连锁反应。
导致资产瞬间蒸发。
那个条件。
在他签订契约后不久。
被精确地满足了。
不是意外。
是预谋。
“那份契约。”
陆凡沙哑地说。
“是陷阱。”
“为你量身定做。”
艾琳确认。
“有人需要你破产。”
“需要你一无所有。”
“为什么？”
陆凡问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愤怒。
“只有在那种极端状态下。”
艾琳回答。
“你的‘价值真视’才可能被激发。”
“或者说。”
“被唤醒。”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是追兵。
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货箱后面转了出来。
他穿着破旧的皮甲。
背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
脸上带着市侩的笑容。
“嘿，两位。”
老马的声音带着一丝狡黠。
“躲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你们被物质财团和信用议会的人追着。”
陆凡和艾琳都看向他。
老马毫不在意他们的警惕。
“我知道一些内幕。”
他拍了拍麻袋。
“关于这位小哥破产的事。”
“以及为什么那些大人物都想要他。”
他停顿了一下。
等待他们的反应。
“你需要什么？”
艾琳首接问道。
老马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黄牙。
“一个承诺。”
他说。
“未来的帮助承诺。”
“等我需要的时候。”
“你们得帮我做一件事。”
“任何事？”
陆凡反问。
“当然有范围。”
老马狡猾地眨了眨眼。
“不会是送死的事。”
“但会是件麻烦事。”
“需要你们的特殊能力。”
陆凡集中精神。
他看向老马。
看向他提出的“未来的帮助承诺”。
那是一个无形的契约概念。
在他眼中。
这个概念也开始分解。
呈现出价值流的形态。
他“看”到了承诺的边界。
“看”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模糊地带。
“看”到了老马试图保留的解释权。
他开始在脑海中模拟。
如果接受这个承诺。
在各种未来情景下。
这个承诺可能被如何解读。
如何被利用。
他发现老马的措辞确实留有余地。
但并没有致命的陷阱。
承诺的价值流相对纯粹。
没有隐藏着恶意的扭曲。
他看向老马。
“承诺可以给你。”
陆凡说道。
“但必须加上一个限定条件。”
“什么条件？”
老马问。
“承诺的帮助。”
陆凡说。
“不能违背我自身的价值判断。”
老马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个限定条件。
堵死了他利用承诺进行道德绑架的可能性。
他仔细看了看陆凡。
又看了看艾琳。
“好吧。”
老马最终同意。
“成交。”
他坐了下来。
压低了声音。
“你们小看那些大人物了。”
“你的破产。”
他指了指陆凡。
“是物质财团和信用议会最高层联手促成的。”
“不是为了你的钱。”
“他们有更多的钱。”
“是为了你。”
“为了你体内的东西。”
老马凑近了一些。
声音更低。
“他们发现。”
“你体内流淌着一种特殊的能量。”
“契约本源。”
陆凡感到一阵剧痛。
心脏猛地收缩。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
又被点燃。
他的血液开始发热。
一种奇异的光芒从他皮肤下透出。
那光芒不是单一的颜色。
而是由无数细小的、流动的文字构成。
那些文字扭动着。
在他血管中显现出清晰的纹路。
契约文字。
他感到了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与他能看到的价值流同源。
但更加宏大。
更加首接。
他能感觉到。
那些流动的文字。
似乎可以首接影响周围的契约结构。
甚至。
改写它们。
艾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死死地盯着陆凡手臂上浮现的文字纹路。
“这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
“契约本源……在你体内觉醒了。”
“你不是只有‘价值真视’。”
“你是。”
她深吸一口气。
“契约零点。”
老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算计。
陆凡感到体内的力量在涌动。
同时。
一种极度的危险感袭来。
艾琳猛地看向藏身处外的街道。
三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影。
胸前印着对称的几何图案。
对称商会。
他们正向这里走来。
脚步声沉重。
带着明确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