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花满楼最红的清倌人,人人说她痴情。
他是寒门书生,一朝高中,娶了贵女,弃了她。
她借他银子,他借她名声;她助他登科,他娶了权贵嫡女,转身便断前缘。
长安城初夏,浮云卷了青天,落日将一地青石街烧得泛红。
街角的香饼铺子前排了长队,吵嚷声夹着炊烟缭绕,一张张面孔在光影里交错。
沈韶光站在队尾,低垂眼睫,静得如一道剪影。
她站得极稳,像一株在风中微微摇曳的香草,楚楚,却不弱。
她身边不远,是忠勇侯府嫡女沈如晏,随行三名丫鬟,才下香车,正笑着与铺中老板讨价。
沈韶光轻轻抬眼,那一瞬,像一柄绣着云纹的刀,藏锋而现。
“姑娘前日的金铃耳坠可还在?”
她轻声一句,仿佛无意搭话。
沈如晏回眸,眉眼带着教养出来的温婉与距离:“姑娘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
沈韶光微笑,像春水漾起,语调却冷得极稳:“那日你在菱花巷,挑了一对镶金铃,与你随行的……应是新科探花郎顾清越吧?”
那一瞬,沈如晏知面前之人非等闲。
沈如晏问:“姑娘有何事?”
沈韶光将那油纸包递上前,语声低却极稳:“这一包香饼,是他最爱吃的那种。
我从江南带来,算是个见面礼。”
“姑娘到底是谁?”
她敛下眸光:“花满楼,沈韶光。”
空气凝住。
沈如晏听说过这名字。
顾清越入京后,曾被“花满楼”的头牌助力金银,传为美谈。
如今不过三月,他便披红骑马,迎娶她这个侯府嫡女。
这世道,总爱看寒门中第与清倌恩情交缠的“佳话”。
只是这佳话听多了,她只觉得腻。
夜落长安,灯火如昼。
沈如晏抬手,递出手中三物:一纸赎身契,一张宅契,一份田契。
沈韶光坐在侯府的偏厅里,喝完最后一口茶,将茶盏轻轻搁下,说:“沈小姐出手不俗。”
沈如晏语气平平:“比起他从你身上取走的,我这点,只算添头。”
沈韶光勾唇,“他从我这拿走的,是我主动给的。”
沈如晏抬眉:“哦?”
“他以为我痴情,我就顺势装给他看;他想攀附门第,我就替他铺路。”
“他不爱我,我不爱他。
他用我谋前途,我借他换自由。”
她说得轻巧,像聊一场旧戏。
沈如晏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