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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京寻未婚夫,路途惊变?

发表时间: 2025-05-17

  云麓县。

  那日,接了舅父回府后,因着吏目那一出,陈志成单独与陈稚鱼谈了许久。

  交易的事情没法瞒着,陈稚鱼交代清楚,也迎来了舅父的怒火,那火气不是冲她,而是冲自己,当着外甥女的面,他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吓得陈稚鱼不知所措。

  一通发泄后,陈志成拉过她,不由分说地就要去通判府解除交易,他只道自己认罚,便是去做苦役都使得,绝不叫自家孩子受此为难。

  好一番话,叫陈稚鱼湿了眼睛,死死抓住舅父的手不肯出去,开口时带着哭腔:“事已至此,舅父难道是要我失信于人吗?”

  陈志成红着眼睛:“哪有这样的!那妇人对我本就是诬告!假以时日何愁不能翻案,如今却叫你一小姑娘替我受罪,儿啊,你可是随了娘家姓,你是随舅父姓,你便是我儿,我便是一辈子出不来,也不叫我儿受这些委屈!”

  他说得真切,一如这些年他做的那般,陈稚鱼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情感剖白,当时泪如雨下,颤着声音与他说:“我没觉得这个婚事不好,舅父,你信我,我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我知您疼我,但是表弟将来还要议亲啊,难道...难道要因此事开罪了通判去,那咱家以后又要如何呢?”

  一句话,正中陈志成的死穴。

  “事已至此,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没得舅父如今被放出来,我却要反悔的道理,那可是通判啊,将来舅父可还是要在衙门当差的。”

  事已成定局,没了转圜的余地,真要反复无常,得罪了通判,将来他们在云麓,要如何生存?陈家扎根云麓县,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对陈家来说,从来没有选择,好歹人家是文人做派,若自己这厢反复不定,惹来“流氓”行为?可能担待得起?

  只能尽力安慰自己,好歹不是说给了哪家地痞流氓,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家。

  过了两日,陈稚鱼如约去了通判府。

  方通判找她,无非是要交代一些将去京城种种,并再次试探她的决心。

  “此事,你当真不悔?”

  沉默一瞬,陈稚鱼原本积压在心中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

  “大人先前对那家描述不多,我想知道,那家的情况。”

  听了这话,方通判反而松了口气,先前瞧她答应得痛快,心里还不安呢,如今主动关心起了未来生活,才叫人有种踏实感。

  “要说具体的,实在太多,你只需知晓,那家是世族,原本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只因圣意,被迫断亲,但好歹,也不是什么大事,圣恩难测,今日艳阳明日急雨,总归,不是杀头大罪。”

  陈稚鱼嗫嚅着道:“所以,这场婚事对他们来说,可当做缓兵之计?”

  话出口,脸色变得有些白,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在他面前这般直言直语。

  方通判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非是不悦,有些意外她的敏锐罢。

  陆家的意思,虽看中了她,但也是要先***的,***好了,这场交易才算圆满,若是不得意,只怕是要退回来,这也与她说的“缓兵之计”无甚区别。

  方通判笑了笑,只是说:“无论如何,这场婚事都不会亏待了你,那家长子年轻有为,品貌出挑,卓尔不凡,你若当真能与他为妻,给陆家生下一男半女,便是你的造化了。”

  说到这,陈稚鱼目光忽闪,对方的缓兵之计,是给他们自己留后路,而她这个人,只要好掌控,只要不显眼,可用也可弃。

  若圣恩属艳阳,陆家的困境自会解开,到那时,她这个半路来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半句话说不得,但若圣恩属急雨,陆家迟迟不得宽宥,她便是一条退路,给陆家嫡脉传宗接代的退路。

  真是一场毫不利己的交易。

  但,也令她安心些,对方意图明显,她才知如何接招,如今她知晓了,便也能摆清自己的位置,这样,将来不管到什么境地,也都是尽力了的结果。

  看她垂眸思索的样子,方通判再一次问她:“此事,可悔?”

  陈稚鱼挺直脊背,目光澄澈:“舅父已经出来,既答应大人,便没有后悔一说。”

  除非,那陆家看不中她,或是将她当做一时的挡事板,届时,她也不会纠缠。

  只是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她不打算说与通判听,也知道,他大约不会想听到这种话。

  对此,方通判越看她越满意,还真别说,方才她说那话时,还真有文人清流的风骨。

  既是他一手操办,也不免要多上心一些,随即朝外招了招手,一丫鬟打扮,看起来二十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在陈稚鱼不解的目光下,方通判说道:“这是我府中培养出来的女婢,会些功夫,便交给你,去了京中也好保护你。”

  是保护,还是监视?

  陈稚鱼当然不会要,婉言拒绝了。

  他却说:“你要去的是京中大家,身边没个婢子不妥,她也是你的脸面,你放心,给了你就是你的人,连同她的身契都一并给你。”

  他的话,圆满周到,陈稚鱼知道自己再拒绝不了,只好应下。

  离开之前,得知具体时间,再过五日,便要她起程上京。

  这五日,好叫她准备,也可以好好地和家人告别。

  云麓离京不算很远,但一旦去了,又谁能说得准,何时能再回来呢?

  回了家,舅父舅母自然关心她这一趟的信息。

  得知给了她个婢子,陈志成汗颜自己没有想到这处,同时也敏锐觉得这怕是一种监视,遂对那婢子不大喜,但也不表露什么。

  江舅母则更关心礼节问题。

  “只说了你何时动身,却没说议亲、说媒、定期...这些没个确定的日子吗?”

  陈稚鱼微默,随后一笑:“到底是隔得太远,所以我想,应当是要从简吧。”

  听得此话,满屋沉默,事已至此,他们纵是心有疑虑,又能如何呢?

  五日的时间不经细数,陈家关起门来过日子,陈志成偶尔出去,回来时总是满头热汗,到了第四天时,江舅母还在感叹,怕是等不到姐弟俩的表弟回来,陈稚鱼就要踏上上京的路了,对此,陈稚鱼也颇有些伤怀。

  这天傍晚,一家子用过饭后,陈志成将这些日子所忙碌地摆在陈稚鱼面前。

  原来,这几天,他奔走在外,是为甥女添置嫁妆,知道她要去的是富贵人家,嫁妆上就不能含糊,那两盒金灿灿,明亮亮的首饰直晃人眼,更是置办了两箱价值不菲的布匹,还有两箱成衣,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共十八抬,可见这些是掏空了舅父的家底了,陈志成没说的是,有些东西昂贵,他不免要去平日亲近的人家借钱财。

  陈稚鱼看得眼眶发热,她知这不该是舅父的责任,推拒不要,难得的见舅父强硬了态度。

  江舅母擦了擦眼角的泪,也说:“为你添妆本就应当,只是你未来夫家不简单,你的嫁妆只能尽力置办得差不离,你别说不用,嫁妆是你的脸面,不能小气了去。”

  说罢,她拉着陈稚鱼进了里屋,二人关起房门来有些私房话说。

  该女方的长辈在婚前教导一些个夫妻之礼的常识。

  陈稚鱼听得晕晕乎乎的,江舅母说了半晌,看她神色发木,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听进了多少。

  “夫妻之间重在和睦,你们这样的开始,掺杂了交易肯定不简单,但夫妻之间需用心经营,你向来得人喜欢,性子和软从不生事,舅母不担心你婚后会和丈夫不睦,只担心......”

  话到此处,卡在喉间,同为女人,她如何不知婚姻就是女子的第二条生命,过得好与不好,除了自己的秉性,能力,其他的都要看对方是否和善、心慈。

  陈稚鱼何尝不晓得舅母未出口的话是什么,是怕她所托非人罢。

  于是笑了笑,温声道:“我以后,会和舅母一样,做好为人妇的样子,舅母莫为我担忧。”

  这夜入睡前,外祖母进了陈稚鱼的屋子,在她儒慕的眼神中,从腕子上摘下一只银镯,好生地戴在了她手上。

  陈稚鱼看着这镯子有些愣神,就听外祖母说:“这镯子,是当年你娘买给我的,如今你要出嫁了,我把它给你,你好带着你娘的镯子,还有外祖母的念想,一同嫁出去。”

  陈稚鱼眼角湿润,知道推脱不过,便应下了。

  这夜难眠,方通判的轿子一清早就来了,好在东西已经收拾妥当,搬好了箱拢,陈稚鱼带着那婢子进了轿中,最后看了眼家人,含泪送别。

  陈志成忍不住叮嘱:“走官道,莫要一个人乱跑,眼下四处都不太平,你们虽有些人,但到底势单力薄,你切记,护好自己。”

  陈稚鱼含泪点头,将腰间的粉包给舅父看了眼,道:“贴身的小刀,防身的药粉都带着,您放心。”

  语毕,只好目送离去。

  此去路远,一家人骨肉分离。

  走到一半时,在一声呼喝中停了下来,听着熟悉的声音,陈稚鱼掀开帘子,便见阿弟提着食盒与油包纸而来。

  陈握瑜是一路跑来的,满头大汗,见赶上了轿子,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阿姐。

  “友记的糕点,今儿早上第一发,还有李阿婆家的汤饼包子,酱香肉饼,我都买了些,阿姐和唤夏姑娘在路上吃。”

  这些都是陈稚鱼爱吃的,热腾腾的吃食,叫她这一早上憋着的眼泪滚滚而下。

  此情景,陈握瑜也哽咽了喉咙,他背过身去,叫他们走罢。

  离别总带伤感多,多停留对分别的人来说是痛苦的。

  轿子摇晃着起步,走了一会后,陈稚鱼捏着帕子,听到后面传来的一声:“阿姐等我!等我金榜题名去京中寻你!”

  在听到这话,陈稚鱼再也控制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同在一处的唤夏看着这一幕也跟着红了眼,这几日跟着这位新主子,在陈家住了几日,方觉普通人家的日子,原来也是这般温馨和美,陈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也难怪养出了让方大人赞不绝口的陈小姐。

  哭了会后,稍有平复,陈稚鱼趁热将东西分给了唤夏,惊得唤夏连连摆手,却被陈稚鱼不容分说地塞进手中,那饼,热的,此刻的心,也是热的,她何尝感觉不到,陈家小姐待她是好的,并不一味使唤,也从不见蛮横。

  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陈稚鱼打记事起,头回出远门,起初两天还晕吐了一回,到了落脚地儿,找店家要了碗酸水,喝下方觉好些。

  后面几天又大雨滂沱,只叫赶路的人叫苦不迭,两个姑娘坐在车里头倒还好,苦了马夫和打手在外,即便有遮雨棚也免不了地淋了雨。

  陈稚鱼提议在下一个地方找个客栈,等雨停后再走,马夫却道是早日送到为好,话语间透露出要赶着回去复命。

  他都这么说了,陈稚鱼便不好再说什么,此番也由不得她做主,便由得他们去。

  目光落在透了个缝的窗外,密雨斜撒,气候潮湿,她只觉得,这雨的潮湿气息不知何时钻进了心里。

  本质上,她与货品没甚不同。

  这一认知令她有些许低落,但也只是短暂的情绪,既踏上此路,她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扭捏低迷。

  只是连日赶路,人马皆疲,到了下一个县口,几人下车来找了个摊子先喝了几碗热汤。

  也正是这一停留,停出了事端。

  现如今各地方都在施行新政,一把火烧下来,烧出了蛇虫鼠蚁不假,也将人逼得铤而走险。

  此次他们停留的地方离京不远,名叫清河县。

  据说这里的县令贪了不少赃款,被判砍头,却不知他何时买通了狱卒,偷梁换柱,自个儿跑了出来,跑出来后才知,他被抓时,一家老小病死的病,吓死的吓死,更有那看人下菜碟的,曾与他有仇的,皆在这个时候添了把火,卖了他的***,又欺辱他妻子,打伤了他大儿,妻子不堪受辱自尽,大儿伤后不治而亡,一下子妻离子散,让他彻底癫狂。

  听说他摸进新上任的县令屋里,将他杀害,又使财帛雇了杀手,将欺辱他一家的那些人,杀的杀,伤的伤,总之犯下了滔天罪孽,如今批了悬赏令,正在四处捉拿。

  下马车时,陈稚鱼在公示栏上看到了此人的画像,并了解此人的恶性,一时浑身冒起冷汗,只怕这歹人还在此处,便和身边人说要快些收拾妥当,早些离开才是。

  刚填饱了肚子,几人便要上马离开,忽见云雾朦胧的路口冲出一人,相距较远,陈稚鱼也清楚地瞧见了那人手持砍刀,心中暗叫不好,当下拉过最近的唤夏往旁躲了一下。

  而后面,似乎追来官兵,喊杀声中,才知此人竟是逃犯县令!

  那歹人已经是穷途末路,追击声就在身后,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疯狂的念头一起来,他就红了眼,千钧一发之际,目光落在官道旁的瘦弱女子身上,脸上浮现一丝狞笑,放任马朝她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