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咳。”
程氏以手抵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吴大娘。
顺着程氏的目光，吴大娘这才发现昏暗光线里颜无瑟的存在，她有些尴尬道：“无瑟也在呢。”
“大娘好。”
颜无瑟缓了脸色，应答一句。
吴大娘想了想，上前握着颜无瑟的手，年幼姑娘的手上长了好几处茧。
不过这十里八乡的，哪家的姑娘不得帮衬着家里做活。
吴大娘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放低了声音，带上了几分真心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人吃五谷杂粮，必经生离死别，都是命。
活着的人总归得好好过日子。”
颜无瑟一首酸涩的眼睛此刻终于蓄满了眼泪，潮湿氤氲眼眶，方才觉得舒服了些，“......是，大娘。”
“好了，阿无，你先去忙吧，我与吴大娘有话要说。”
程氏瞧不得颜无瑟伤心的做派，出声赶人。
“是。”
颜无瑟出了屋子，方才两人盯着她离开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就像豺狼盯着兔子一样，让她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院子里还挂着两盏白灯笼，一阵风吹来，白灯笼就在屋檐下晃荡，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颜无瑟坐在屋檐下，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心里有些恍惚。
原本小院里堆满了爹做活的工具，可是如今满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了——家里有关爹的遗物，在下葬的那一刻也跟着全部都被烧毁了。
家里再也没有了爹的痕迹。
从此，她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落日余辉笼罩着整个院子，西周安静的可怕，也空荡的可怕，好似渺渺世间只余她一人。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一声鸟鸣，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此刻失去亲人的悲伤才后知后觉了起来，颜无瑟觉得舌尖发苦发麻，一首苦到心里。
日头西沉，颜无瑟这边正在灶台前忙碌着，那厢程氏和吴大娘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屋。
吴大娘颇为满意的看了一眼在灶房里煮饭的颜无瑟，少女身姿婀娜，粗布麻衣也难掩其容色，随后轻声说道：“你也待她好点吧，怎么说你都是她名义上的娘，更何况也就这几日了。”
程氏笑得五官皱在一起，漫不经心道：“你就放心吧，她眼下金贵着呢，我必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吴大娘凑过去，窃窃私语道：“你真不让她知晓？”
程氏轻蔑的看向颜无瑟，脑海里回忆着方才颜无瑟呛她的那句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如今她只有我这个名义上的娘了，自然由我给她做主，谁还能说个‘不’字不成？”
吴大娘眼底略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金主答应她的酬劳，又立马散了良心，由衷叹道：“好在这位郎君家底还算殷实，无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此我也不算亏待了她。”
程氏拍了拍吴大娘的手背，推心置腹道：“如何算亏待？
她嫁过去就是过少奶奶的日子。
依我看，这是天大的福气。”
两人视线对上，眼底俱是兴奋与贪婪，不约而同道：“那我们就只等好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