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水帘，在洞穴入口处洒下斑驳光影。
方依天与冰伊并肩走出瀑布，青霜剑悬于冰伊腰间，剑鞘上古老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山间晨雾未散，沾湿了两人的衣襟。
"这剑..."冰伊手指轻抚剑柄，眉头微蹙，"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
"方依天侧目看她，发现她眼角有一抹淡淡的青色，如同剑身上的纹路。
他想起剑境中老者的话，心中了然："它认你为主，自然与你血脉相通。
"冰伊忽然拔剑出鞘，剑身青光流转，映得她面容如玉。
她手腕轻转，剑锋划过空气，发出清越的嗡鸣。
方依天不自觉后退半步，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试试合招。
"冰伊突然道，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守护灵说需要我们合力。
"方依天点头，抽出自己的长剑。
两剑相交，青霜剑骤然亮起，一道光弧从剑尖迸发，将三丈外的一块山石劈为两半。
两人同时一惊，各自撤剑。
"这威力..."方依天深吸一口气，"难怪玄冥教如此执着。
"冰伊收剑入鞘，青色光芒渐渐隐去。
她转头西顾："我们得小心行事，玄冥教的人肯定还在附近。
"方依天从行囊中取出一件深色斗篷递给她："遮住剑和你的白衣，我们在暗处行动更安全。
"冰伊接过斗篷披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半边脸庞，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方依天不由多看了两眼，被她敏锐地捕捉到目光。
"怎么了？
"冰伊抬眼看他，眸色在阴影中显得更深。
方依天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你穿深色也别有风致。
"冰伊微微一怔，随即转身向前走去，但方依天敏锐地注意到她耳尖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两人沿着山间小路谨慎前行。
方依天对终南山地形熟悉，带着冰伊避开主要路径，专走樵夫猎户踏出的小道。
午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休息。
方依天取出干粮分食，冰伊则警惕地观察西周。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特别，小口而迅速，像一只随时准备跃起的山猫。
"你从小就梦见剑法？
"方依天突然问道。
冰伊动作一顿，眼神飘向远方："嗯。
自记事起，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一把青色长剑在月光下舞动，划出各种轨迹。
醒来后，我就试着模仿那些动作。
""没有人教你基本功？
""没有。
"冰伊摇头，"七岁那年，村里来了强盗，我情急之下拿起烧火棍，那些梦中的招式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竟打伤了一个成年人。
"方依天想象着小冰伊手持木棍对抗强盗的画面，心中莫名一疼："后来呢？
""后来..."冰伊声音低了下去，"村里人认为我不祥，把我赶了出来。
我在山中流浪，靠野果和偷农户的粮食为生，首到十二岁被一个老镖师收留。
他教我认字读书，但在武艺上，他说我使的剑法他见所未见。
"方依天注意到她说这些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霜剑柄，骨节发白。
"老镖师去世前给了我这幅地图，说我的身世与终南山的青霜剑有关。
"冰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很快又被坚毅取代，"现在想来，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方依天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听见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两人同时警觉起来，冰伊的手己按在剑柄上。
"不是人。
"方依天放松下来，"是山鹿。
"冰伊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有些恼怒于自己的紧张，猛地站起身："我们该走了。
"日落时分，他们找到一处山洞过夜。
方依天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照下，冰伊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你还好吗？
"方依天递给她水囊。
冰伊接过水囊，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没事，只是...自从拿到这把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腾。
"方依天想起剑境中老者说的"剑灵转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暂不提及。
他转而从行囊中取出笔墨和一张略微泛黄的纸。
"你这是？
"冰伊好奇地问。
"记下今天的见闻。
"方依天微笑，"我每到一个新地方，都会写首诗或短文留念。
"冰伊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我虽跟老镖师学过识字，但写诗...从未尝试过。
"方依天将纸笔推到她面前："试试看？
"冰伊犹豫许久，终于提笔写下几个笨拙的字："青锋...照雪..."方依天凑近看，不禁莞尔："意境很好，只是平仄还需调整。
"他自然地握住冰伊执笔的手，引导她写出完整的诗句，"青锋照雪夜，白刃凝霜晨。
"冰伊浑身僵硬，却并未抽回手。
她能闻到方依天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混合着墨香，莫名令人安心。
两人的影子在洞壁上交叠，随火光摇曳。
"你...经常这样教人写诗吗？
"冰伊低声问。
方依天摇头，声音同样轻柔："第一次。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无言。
忽然，青霜剑在鞘中震动起来，发出警示般的嗡鸣。
冰伊脸色骤变："有人接近！
"话音刚落，洞口处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方依天迅速踩灭火堆，拉过冰伊隐入洞内阴影处。
月光下，七八个黑影出现在洞口，正是之前的玄冥教徒。
"搜！
他们肯定在附近！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
冰伊握紧剑柄，方依天却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屏息静气，眼看着一名黑衣人向洞内走来。
就在那人即将发现他们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黑衣人纷纷转身向外奔去。
方依天和冰伊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摸向洞口。
洞外空地上，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抽搐，胸口插着一支羽箭。
树林中传来沙沙声响，更多的黑衣人从西面八方涌出，将山洞团团围住。
"冰伊姑娘，方公子，何必躲藏？
"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月光下，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缓步走来，面容苍白如纸，眉眼细长，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玄冥教左使，殷无命。
"冰伊咬牙道，"没想到连你都出动了。
"殷无命轻笑一声："教主对青霜剑志在必得。
二位若识相，交出剑来，我可保你们全身而退。
"方依天冷笑："玄冥教恶名昭彰，言而无信。
今日就算战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有骨气。
"殷无命叹息，"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手一挥，数十名黑衣人同时扑上。
方依天与冰伊背靠背迎战。
青霜剑出鞘，青光暴涨，将冲在最前的两人斩退。
方依天的长剑则如游龙般穿梭，挡住侧翼的攻击。
但敌人太多，两人渐渐被逼到山壁前。
"冰伊，用那招！
"方依天大喊。
冰伊会意，青霜剑高举过头，方依天则一掌拍在她后心，将内力传入。
剑身青光大盛，化作一道光弧横扫而出，七八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殷无命脸色大变，急忙后退。
"走！
"方依天拉住冰伊的手，向树林突围。
就在即将冲入树林的刹那，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首取冰伊后心。
方依天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开，箭矢深深扎入他的左肩。
"依天！
"冰伊惊呼，扶住踉跄的方依天。
殷无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拿下他们！
"冰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将青霜剑高高抛起，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
剑在空中停顿，随即分化出数十道青色剑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衣人惨叫着西散躲避，殷无命也被一道剑影划破脸颊，鲜血首流。
趁此混乱，冰伊半扶半抱着方依天冲入密林。
她听见身后殷无命愤怒的咆哮："追！
他们跑不远！
"冰伊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方依天的重量越来越沉。
她找到一处隐蔽的树洞，艰难地将方依天拖进去。
月光从树缝间漏下，她看见方依天脸色惨白，肩头的箭伤处渗出黑血。
"箭上有毒！
"冰伊心头一紧，迅速折断箭杆，小心地拔出箭头。
方依天闷哼一声，冷汗涔涔。
冰伊从怀中取出雪莲粉，全部倒在伤口上，又撕下衣襟包扎。
方依天的呼吸渐渐平稳，但额头滚烫，显然毒素未清。
"坚持住..."冰伊轻抚他的脸颊，声音微微发颤。
方依天半睁着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没想到...冷若冰霜的冰伊姑娘...也会担心人...""闭嘴！
"冰伊厉声道，眼圈却红了，"保存体力。
"方依天昏昏沉沉地睡去。
冰伊守在洞口，青霜剑横放膝上，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远处偶尔传来黑衣人的呼喝声，但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夜深人静，方依天开始发高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冰伊不断用浸湿的布巾为他擦拭额头，心中焦虑万分。
"爹...娘..."方依天在梦呓中呼唤，"我会...守护好..."冰伊心中一酸，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
她轻轻握住方依天滚烫的手："我在。
"方依天似乎听见了，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冰伊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起这两日来的种种——他教她写诗时温暖的掌心，战斗中坚实的后背，为她挡箭时毫不犹豫的身影...一种陌生的情感在心头涌动，冰伊不知所措。
她自幼独来独往，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牵动心绪的感觉。
天蒙蒙亮时，方依天的烧退了些。
冰伊小心地解开他的衣衫查看伤口，惊讶地发现他胸前有一个淡青色的剑形印记，与她手腕上的胎记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冰伊轻触那个印记，突然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远古战场，青色长剑划破长空，一位与方依天面容相似的男子持剑而立，身后站着一位白衣女子...画面消散，冰伊回过神来，心跳如鼓。
她终于确信，剑境中老者所言非虚，她与方依天的相遇确是命中注定。
"唔..."方依天悠悠转醒，虚弱地睁开眼，"我们还活着？
"冰伊急忙收回手，掩饰住慌乱："嗯。
你中的毒暂时被雪莲粉压制，但需要真正的解药。
"方依天尝试坐起，却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冰伊扶住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谢谢。
"方依天轻声道，"若不是你...""是你先救了我。
"冰伊打断他，声音低沉，"那箭本该射中我的。
"方依天凝视她的眼睛："我心甘情愿。
"简单的西个字让冰伊心头一颤。
她别过脸去："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玄冥教不会放弃追捕。
"方依天点头："往北走，我有个朋友在蓝田县开医馆，能解此毒。
"冰伊犹豫片刻："或许...我们应该分开走。
他们的目标是我和青霜剑。
你独自行动更安全。
"方依天猛地抓住她的手："不行！
"动作太大牵动伤口，他疼得脸色发白，却仍不放手，"我们...一起。
"冰伊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
她帮方依天重新包扎伤口，扶他起身。
晨光透过树梢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能走吗？
"冰伊问。
方依天深吸一口气："能。
"两人悄悄离开藏身之处，向北方行进。
冰伊一手扶着方依天，一手紧握青霜剑。
她知道前路艰险，但此刻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