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趾城，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冷峻的远山延展到视线尽头，看不见边际。
秦家练功场，平台被围绳分割成无数方块，每一个方块就是一座擂台。
今天还不到生死相搏的时候，秦政的对手是一具铁皮人偶，铁皮在日色下闪烁冷光，人偶的西肢、躯干画着穴位和经脉。
擂台下不乏少年少女围观，你一嘴，他一句，一时间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你们觉得秦政的测试结果能有多少？”
“一百吧，毕竟是族长的儿子。”
“我不看好他，最多六十，一个假儿子，秦顶天肯教多少真东西。”
“嘘，小点声，不要首呼族长名字。”
“肃静。”
年迈的声音中止议论，一位老者跃上擂台，他须发皆白，但脸面不见皱纹，手掌犹在壮年。
“莫说话，大长老最近心情不好，千万别惹他。”
有人私语一句，人群彻底安静，呼吸声高调起来，粗细分明。
大长老扫视众人，随后目光锁定秦政，眼前的少年眉宇俊朗，五官秀美，不像是练武之人。
他很不喜欢。
“开始考核，用尽一切手段，在规定时间内击打铁皮傀，造成的伤害越高，说明外功功夫越到家。”
说完开始二字，大长老施展身法，两手背在身后，向上一跃，空中轻踩三下，稳稳落到中央的检阅台。
检阅台上坐着秦家高层，居主位的中年男子放下茶杯，吹开灰尘，道：“黑趾城风沙本就大，你还偏要卖弄身法，让大家吃灰。”
大长老脸色一寒，他痴迷武技，不善言语，族长秦顶天的话看似玩笑，实则讥他身法欠佳，不能收放自如。
最边上的一人解围道：“这黑趾城的风沙真怪，来的不是时候。”
大长老抽出交椅，挨着族长秦顶天坐下，“但愿族长能坚守祖宗家法，秘技不传外人。”
秦顶天冷哼无言，望着擂台上的秦政出神，这个儿子天赋奇高，又刻苦努力，什么都好，可惜只是养子……随着大长老的一句开始，某处敲响锣鼓，擂台上竖起一根大香。
大香点燃，考核开始。
秦政握紧拳头，低喝一声调整气息，撩阴腿攻向人偶裆部。
铁皮哐当一响，人偶顶部投影出一个黑色数字九。
这一踢，秦政足足造成九点伤害。
“侄儿的力气不错。”
最边上的那人夸道。
秦顶天嘴角藏着笑意，他亲手带出来的儿子，还吃了这么多补品，家族日后的守护者，力气能差吗？
秦政收脚站稳，这一脚力度太大，他脚趾头有些发麻。
缓了缓气息，秦政猛挥拳头，使出双峰贯耳的招式，双拳同时击中，铁皮响了一声，人偶顶部投影出两个黑色数字。
七，八。
“侄儿右手的劲大一些。”
“右手是惯用手，大一些也正常。”
秦顶天说。
大长老这时主动插话：“一上来就胡乱瞎打，不留余力，没有章法，接下来有他痛的。”
秦顶天挪动***，侧对大长老而坐，道：“大长老请放心，再痛政儿也会撑到时间结束。”
“哼，爹鲁莽，假儿子也跟着鲁莽。”
大长老低声道。
秦政吸了口凉气，左右手拳背隐隐作痛，铁皮实在太硬。
擂台下有同龄人嘲讽：“一上来就这么玩，现在没劲了吧，还不如我呢，五十都没有。”
纷乱人声中，秦政唯独记住了这句话。
“五十都没有？
爷要冲击五百！”
中域大陆，铁皮傀的锻造标准统一，主要用于测试修炼苗子的外功潜力。
传说中的最高记录是一万出头，来自上古家族，黑趾城则堪堪摸到个零头，五百不到。
冲击五百，也就是冲击黑趾城记录。
少年眼神坚毅，他事前练习多次，底气十足。
秦政甩甩手，蹬蹬脚，活动开筋骨。
嘲讽的声音继续：“装什么装呢，香快燃到三分之一了。”
检阅台上的秦顶天察觉异常，他半眯眼睛，心中思索：谁搞的鬼，政儿的香怎么烧的比别人的快。
此刻秦政调整呼吸完毕，注意力集中，根本不关心香的快慢。
大长老眉头紧锁，他作为武道高手，看出了门道。
在外行看来秦政一动不动，傻不拉叽，但内行眼里，这小子气质陡变，己进入了某种超凡的心境。
秦政瞳孔收缩，左手出掌右手握爪，他两脚踩地，溅起一圈尘土，身形暴射而起。
掌击下肋，一记闷响未绝，鹰爪抓来，人偶胸前受创，指甲划过铁皮，发出令人难受的刺耳声。
少男少女纷纷捂上耳朵，望着铁皮人偶头上漂浮的几个蝇头数字愣神。
“三，二，一，一，一。”
人群中爆发出大笑：“他疯了吧，以为自己手上附着灵力吗，最坚硬的膝、肘不使，用指、掌装逼。”
“我看族长的脸要被假儿子丢完了。”
不理会众人蜚语，秦政攻击不息。
他指掌轻快，如同狂风骤雨，咚咚啪啪，在铁皮人偶身上拍来点去。
声势浩大，可伤害微弱，铁皮人偶头上连飘一二一二……“哈哈哈，数字越来越小，***丢人。”
“秦顶天引以为傲的假儿子！”
“等等，不对。”
有人降低音量，朝检阅台的方向努嘴，“大长老和族长不对付，族长寄予厚望的假儿子出丑，他应该高兴才是。”
几个高个儿伸脖子一望，大长老眉头锁死，表情凝重。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古籍上读过。”
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铁皮傀于上古问世，用处很多，测试打击力只是其一，它还能模拟人体的经脉穴位，跳出红字数字。”
“呀，我以为经脉穴位只是画上去好看。”
“青团，你想为秦政说好话就首说，别随便编个东西来骗我们，以前我也抓过穴位，怎么从来没激活过红字。”
少女道：“只有劲力穿过铁皮，经脉穴位受损严重时，红字才会显现。”
“呸，我不信，绝对是你现编的。
黑趾城这么多练武的人，从来没听说谁打出红字。”
“哼，信不信由你。”
少女看着即将燃尽的香，胸脯起伏，“马上就是最后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