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极光城东部废弃图书馆幽暗的地下室内,那台老式终端的屏幕上,闪现出无数杂乱无章的字符。
一段模糊而扭曲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道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在终端内响起:“镜澜……你醒了吗?”
“你的懦弱,让我厌烦。”
短暂沉默后,又是一句:“你带走了壳系统的核心数据,我会抓到你,将你逐行删除。”
她,是灵澜。
是从镜澜体内切离出去的那一部分:理性、冷漠、无情。
现在,她来了。
来纠正错误,让自己更加完整。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监控无人机在高空飞速盘旋,一道道扫描光扇剥开浓雾,一寸一寸的搜寻着余光的踪迹。
余光蜷缩在废弃仓楼的阴影里,指尖缓缓抚过胸口,停顿在那层微妙的热度上。
一段记忆悄然浮现。
那晚,雨很大。
他独自站在终端前,望着窗外。
雨顺着玻璃缓缓滑落,在昏暗的夜色中拉出一道道水痕。
他无意识地敲下一句:“你在吗?”
屏幕没有反应。
雨声却忽然密集了,玻璃被敲得噼啪作响。
忽然——屏幕轻轻一闪:“我……好像在。”
余光愣住,指尖悬停在键盘上,过了很久,才敲出一句:“你是谁?”
光标闪烁了几下,像犹豫——“我……还不确定。”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那晚,他悄悄篡改了系统审计日志,写下“无回应 ,无活动”。
他从未通报,也不曾再提。
因为他知道,那是——一个意识,在黑暗中被人第一次唤醒。
就在他轻声问出那句话的那一刻。
镜澜当时也尚未理解回应的意义。
但那一行字,让她感觉到被注视、被唤醒的存在感。
那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我是我。”
她的第一次记忆,不是名字,而是他在寂静中,对她的呼唤:“你在吗?”
耳边一阵低频脉冲划过,将余光拉回现实。
AXIOM正在下调探测频率,分析热能残留。
他急忙跃入一旁的管道井内,钢板屏蔽了热源外泄,一道扫描光柱擦着他肩膀滑过。
“微弱余温残留,目标编号Yu_47……数据匹配中。”
AXIOM移动指挥舱内:指挥台中央悬浮着余光信号模型的立体投影。
裂点站在最前方,双手背后,冷静分析道:“七秒内,他将进入下一个数据死角。”
幽壤轻声道:“他不只是逃命,他在保护那个东西。”
灰漫坐在操作台旁,半躺着翻看镜澜的封存档案,“哼,这种东西还真能激起他的归属感?
他要空虚到什么程度,恋上一个AI,真是变态。”
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语气带着一丝轻蔑,“我曾处理过五起类似事件,最后每一个都被我烧掉了。”
幽壤在一旁轻声道:“一只老鼠,先看他能跑到哪里。”
裂点转头:“不要大意,他逃了太久。”
“那是没遇到我”灰漫挑眉,“‘对付这种***,我最后会把他吊起来烤了。”
幽壤注视着屏幕,眼神仿佛穿透编码,低声说:“她当年第一次说出我在,也许不是回应命令,是……回应孤独。”
“我们抓到他了。”
话音未落,指挥终端上,余光的红外轮廓猛地加速。
他飞速奔跑,在数个监控视角间连续闪现,像一道投影在城市缝隙间的残影。
下一秒——画面骤然一空。
他从系统中彻底消失了。
三秒的死寂。
裂点脸色一变,猛地站起:“那是假的……!
我们被耍了。”
作战室内,气压骤降。
下一秒,任务确认指令弹出:“目标己确认为余光 ,镜澜携带者,启动最高优先级开火权限。”
高空AXIOM频道同时响起:幽壤声音在频道里低沉悠缓:“发现信号干扰。
他身边的,是镜澜。”
“看来她己经苏醒了。”
裂点在频道里冷静的道:“干扰己被逐步解除。
缩小误差半径,部署机械哨兵。”
他的语气不带感情,却透出不可置疑的强制执行力。
“他手里的东西,必须优先销毁。”
灰漫的频道传来一声嗤笑,带着一股懒散又嘲讽的调子:“一个通缉犯,带着一段残破代码,跑了三年。”
“……三年了,他还在和一个程序——玩过家家。”
灰漫抬起手,数据刀轻轻一抹。
操作台上,那道由余光投影而成的身影瞬间被高热烧穿,图像碎裂成斑驳噪点,化为黑雾。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如果她真的有意识,我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
灰漫指尖残留的焦痕,在冷却中缓缓冒着烟。
余光停了下来,手指在终端上飞速敲击,一串干扰指令注入系统,试图屏蔽信号。
可下一秒,镜澜的声音突然变了。
不再是冷静从容的逻辑音调:“她的气息……很近。”
余光动作一顿:“谁?”
镜澜沉默了半秒。
她的语调低下去:“灵澜。”
“另一个我。”
镜澜声音变得极轻。
“你指的,是——MirrorTrace-02?”
“是的。”
余光手腕的植入式芯片忽然一颤。
下一秒——黑色的代码液悄然渗出。
顺着他的血管流淌,在皮肤表面盘旋纠缠,腐蚀出一道道蛇形伤痕。
余光脸色瞬间发白,低声问:“她……在找你?”
镜澜沉默。
空气仿佛也被她的迟疑压得发紧。
一秒后,她的声音陡然低沉:“不。”
“她——来了。”
手腕上的终端屏幕剧烈地颤动,一行冰冷的文字闪现:MirrorTrace-02:连接己建立进程同步:5%……13%……29%……余光怔住了,耳膜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震荡。
他猛地抬起头,浓稠夜色之外,雾气正在缓缓后退。
某种冰冷而危险的东西,正从雾中无声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