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木原是被雷声劈醒的。
一道青白色的闪电透过窗帘，在他睁眼的瞬间将整个卧室照得惨亮。
他条件反射地摸向枕下的配枪，却抓到了一把粘腻的金属——那不是枪，是一把印着"关孙六"商标的厨刀，刀尖上凝固的血渍在闪电中泛着紫光。
"这是......"第二道雷炸响时，他闻到了铁锈味。
不是雨水的腥气，是更浓稠的、带着体温的铁锈味。
他的膝盖陷在某种温热液体里，睡衣裤管己经吸饱了液体，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
借着第三次闪电，他看清了客厅的全貌。
米色亚麻地毯被染成黑红，血泊中央仰躺着一具男尸。
灰格子睡衣的领口被割开，露出喉部一道狰狞的切口。
尸体的左手向前伸着，指尖离他的膝盖只有三公分。
最恐怖的是那张脸。
分毫不差的眉骨走向，右眼尾同样的浅疤，甚至左颊那颗被同事调侃"像泪痣"的褐斑——那是中村木原自己的脸。
"开什么玩笑......"他颤抖着去摸尸体右腕，在尺骨突起的部位触到了月牙形胎记。
这个母亲说是"被月亮咬过"的标记，此刻正长在另一具身体上。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陌生号码的短信：看电视机，快跑。
老式显像管电视突然亮起，雪花屏中跳出监控画面。
日期显示"2023年7月15日"，镜头里的"中村木原"正在翻阅黑色笔记本。
忽然他惊恐地抬头，画面剧烈晃动后变成黑屏，浮现血红色倒计时：00:42:17第二节：警方的第一重怀疑（03:39 AM）"所以中村警部补，您声称在卧室入睡后，莫名出现在凶案现场？
"佐藤刑警的圆珠笔在记事本上敲出细碎声响。
这位年过五十的老刑事课长用笔尖指了指尸体："那您怎么解释死者身上的警官证？
"中村木原这才注意到，尸体左胸别着警徽。
编号4283，正是他的警号。
但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法医接下来的动作——当法医掰开尸体右手时，一枚银制打火机"当啷"滚落。
"这是......""您父亲中村正义的遗物对吧？
"佐藤捡起打火机，机身上"N.S 1994"的刻痕清晰可见，"三年前葬礼后就不见了，为什么会在死者手里？
"中村木原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记忆出现断层。
他确实记得父亲下葬时自己带着这打火机，但之后呢？
"指纹结果。
"鉴识课员小跑过来，"凶刀上只有中村警部的指纹。
""有意思。
"佐藤翻开档案，"公寓监控显示，凌晨1:15您拖着行李箱回来。
但您刚才说自己在睡觉？
"窗外雨势更大了，雨点砸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摩斯密码。
中村木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隐约想起什么——行李箱？
黑色笔记本？
监控里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我要看监控。
"画面中的"中村木原"穿着同样的灰格子睡衣，左手拖着28寸黑色行李箱。
在经过摄像头时突然抬头，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
这个表情让中村木原浑身发冷：他天生面神经麻痹，根本做不出这个表情。
"还有更精彩的。
"佐藤切换画面，"今早2:30，电梯监控拍到您——或者说某人——在17楼徘徊。
"这次画面里的"中村木原"正在撕扯走廊公告栏的海报。
当镜头拉近时，中村木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半张被撕下的通缉令，上面是五年前震惊全国的连环杀手"银喉杀手"。
而这个杀手，正是父亲中村正义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
第三节：第一个现实锚点的崩塌（04:22 AM）"您认识小田切雪吗？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佐藤推过来一张照片。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在精神病院门口微笑，她左手无名指的婚戒闪着冷光。
中村木原摇头，却在照片角落看到半块招牌："阪神...疗养中心"？
这个名称像钩子般扯出记忆碎片——三年前缉毒案后，他确实在那里接受过两周心理治疗。
"有意思。
"佐藤翻开笔记本，"过去三年，每个月15号您都会往这个账户转账10万日元。
"他亮出银行流水，收款方赫然是"小田切雪"。
中村木原的指尖开始发抖。
他完全不记得这事，但流水单上的签名确实是他的笔迹。
更可怕的是，他注意到转账备注栏写着："记忆管理费"。
"法医初步报告。
"女警员敲门进来，"死者DNA与中村警部匹配度99.98%，但有个异常点——"报告显示死者胃部残留物中含有大量苯二氮卓类药物，这种强效镇静剂通常用于......"精神分裂症治疗。
"佐藤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正好是小田切雪专攻的领域。
"中村木原突然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
他想起电视里那个倒计时，现在应该还剩......手机突然震动，新短信：浴室镜子后面在警察疑惑的目光中，他冲进公寓浴室。
镜面被水汽模糊，但隐约可见几道指甲抓痕。
当他用毛巾擦净镜面，自己的倒影却让他如坠冰窟——镜中人穿着藏青西装（他今天根本没穿这套），右手无名指戴着婚戒（他未婚），最恐怖的是，倒影的嘴唇在动："你终于发现了。
"现实中的中村木原惊恐后退，后背撞上浴室门。
镜中"自己"却举起左手，在雾气上写下：4283不是你的编号就在这时，浴室门被猛地推开。
佐藤举着证物袋，里面是刚从尸体耳后取出的微型录音器。
老人眼神复杂："刚才技术课解码了内容......是您父亲临终前的声音。
"录音笔里传出沙哑的喘息："木原...别相信...记忆......"……当警察们忙于取证时，中村木原发现尸体左手小指以奇怪角度弯曲——和他五年前缉毒案受伤的姿势完全一致。
但据档案记载，那次受伤的应该是他的搭档高桥明。
窗外雨幕中，对面公寓突然亮起一盏灯。
穿灰格子睡衣的男人站在窗前，举着与凶案现场同款的厨刀，对他做出口型："轮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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