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十六年冬,燕京城落下了百年难遇的暴雪。
戌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三巡,镇北王府东侧的角门突然被推开条缝。
鹅毛般的雪片顺着门缝往里钻,顷刻间便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水渍。
"咳咳..."萧景琰拢了拢狐裘大氅,喉间泛起淡淡的血腥气。
他抬头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那些晶莹的冰锥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北境战场上的箭镞。
贴身侍卫陆沉默不作声地往铜手炉里添了块银丝炭,火星子噼啪炸开,在雪夜里格外清晰。
"世子,该回屋了。
"陆沉的声音裹在呼啸的北风里,"这场雪来得蹊跷,怕是..."话音未落,檐角冰棱突然齐齐断裂。
十二道黑影从天而降!
陆沉瞳孔骤缩,反手将萧景琰推向廊柱后方。
精铁打造的伞骨"锵"地弹出,寒光凛凛的伞面瞬间展开,堪堪挡住三枚淬毒的柳叶镖。
"护驾!
"暗卫的呼喝声撕破雪幕。
但那些黑影显然早有准备,八人结成剑阵缠住王府侍卫,剩下西人首扑萧景琰而来。
为首之人双刀交错,刃口泛着诡异的青芒。
萧景琰后背抵着冰凉的廊柱,右手悄然摸向腰间软剑。
他注意到刺客靴底沾着的红泥——那是燕京城外三十里红枫林特有的朱砂土。
刀光劈面而至的刹那,陆沉的铁伞突然横***来。
伞面与刀刃相撞迸出火星,借着这点光亮,萧景琰看清了刺客颈侧若隐若现的黥纹。
那是...刑部死囚的烙印!
"世子小心!
"陆沉突然闷哼一声,左肩己然中了一刀。
鲜血溅在雪地上,像极了那年北境战场开在尸堆里的红棘花。
萧景琰眼底寒芒乍现。
软剑如灵蛇出洞,精准挑开迎面而来的刀锋,剑尖顺势刺入刺客腕脉。
那人吃痛松手,他立刻旋身夺刀,反手掷向正要偷袭陆沉的黑衣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与暗卫缠斗的八名刺客突然齐齐后撤,其中两人掏出竹筒朝空中一掷。
碧绿的磷火冲天而起,在雪幕中炸开诡异的鬼脸图案。
陆沉脸色剧变:"是幽冥卫!
他们怎么敢..."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听动静竟有上百之众。
萧景琰突然抓住陆沉手腕:"往听雨轩退!
那里有父亲留下的暗道。
"他指尖在侍卫掌心快速划动,借着错身而过的瞬间,将沾血的玉佩塞进对方袖中。
......三更时分,镇北王府东南角的听雨轩燃起了冲天大火。
萧景琰站在藏书阁顶层的暗窗前,看着那些在火场外围观的幽冥卫。
他们猩红的披风在风雪中翻卷,像极了撕扯尸体的秃鹫。
"世子,陆侍卫他..."暗卫首领跪在身后,声音发颤。
"本世子亲眼看着他咽的气。
"萧景琰摩挲着手中染血的半枚玉佩,那是从陆沉紧攥的掌心里抠出来的,"去查查,陆沉老家那个病重的妹妹,最近可曾收到过不明来历的银票。
"暗卫首领猛地抬头:"您怀疑陆沉是内应?
可他为救您...""正因为他死得蹊跷。
"萧景琰转身走向密室,墙上挂着幅残缺的北境舆图,"刺客能精准避开所有暗哨,必定有人泄露王府布防。
陆沉最后塞给我的玉佩..."他举起残玉对着烛火,裂纹中隐约透出鎏金纹路,"这是父亲随身的龙纹佩。
"暗卫首领倒抽一口冷气。
这时外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府总管赵德安的声音带着哭腔:"世子!
王爷...王爷在回京途中遇袭!
"萧景琰手中茶盏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血水从指缝间滴落,在青砖地上绽开朵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