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舐着前爪上的珊瑚碎屑,齿缝间还残留着深海蠕虫的腥甜。
阿灰正蹲在礁石上拧干尾巴的咸水,它的耳廓进化出半透明蹼膜:"那疯丫头又在防波堤转悠,今天换了顶水母做的遮阳帽。
"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小女孩的连衣裙上沾满荧光藻类。
她踮脚往海浪里抛撒贝壳时,腕间的链子突然发出次声波般的嗡鸣。
我颅内立刻浮现出海底祭坛的影像——三叶虫化石正在脉动。
"退潮时分,船舶坟场会露出入口。
"老烟枪从岩缝里丢下条海蛇,"渡鸦帮的长老们同意开启珊瑚王座,但需要活祭品。
"被咬断七寸的海蛇还在抽搐,我却在它琥珀色竖瞳里看到诡异画面:六个穿橡胶连体衣的人类,正用鲸鱼肋骨制成的工具挖掘二战沉船。
他们背后的铁笼里关着长有人类手指的章鱼。
吞噬目标:变异海蛇(灯塔种)可获取基因:热感应视神经(水生型)我撕开蛇腹的瞬间,咸腥的血雾惊起成群磷光海虱。
视网膜上基因链突然扭曲重组,那些原本模糊的潮汐声变得清晰可辨——海浪在传递三百海里外的信息。
阿灰突然炸毛:"船坞!
那艘铁壳渔船正在往海里倒黑水!
"十一点钟方向的阴云下,生锈的拖网渔船正在排放粘稠液体。
接触到污染物的鲭鱼群开始膨胀,鱼鳃裂变成腮足类节肢。
更可怕的是船头悬挂的东西:用变异鲨鱼头颅制作的撞角,利齿间卡着半截乌鸦翅膀。
"是捕鲸人的后代。
"老烟枪啄开蛇胆,"他们从祖父辈就开始收集变异器官。
"我的爪垫突然感知到海底震动。
珊瑚礁深处,二十米长的皇带鱼正率领发光鱼群组成攻击阵型。
它们额头的肉瘤迸发出生物电火花,显然把渔船当成了入侵者。
"跟着鱼群!
"阿灰跳上我新生的背鳍,"珊瑚王座需要见证者!
"潜入水下十五米时,热感应视觉突然捕捉到异常热源。
沉船坟场的中心礁盘上,首径百米的巨型砗磲正在缓缓开合。
它贝壳内壁的虹彩中,无数远古海洋生物的基因图谱在流动。
检测到活体基因库是否进行生态链扫描?
皇带鱼突然发出警报性的震动。
渔船抛下的铁笼里,三只变异海豚正被电击驱赶。
它们背鳍嫁接上了人类的脊椎骨,声呐器官被改造成可发射超声波炮的畸形肉瘤。
"是利维坦的幼体唤醒仪式!
"老烟枪的呼吸囊剧烈起伏,"那些人类想用基因污染..."渔船的螺旋桨突然搅起血红浪花。
六个蛙人背着鲸鱼膀胱制作的氧气袋跃入水中,他们手中的鱼叉枪竟是用大王乌贼喙部改造的。
领头者面具下的瞳孔泛着鱼类的银灰色。
我伏在沉船残骸后方,爪子的肉垫触碰到某种带倒刺的物体——二战时期的铁皮箱里,堆满用海藻包裹的胎儿标本。
每个浸泡在粘液中的幼体都呈现出人鱼特征,标签上的德文日期停留在1944年。
"活祭品来了。
"阿灰突然咬住我的耳尖。
蛙人队伍正将电击海豚赶向砗磲。
当第一发超声波炮击中贝壳时,珊瑚王座突然迸发刺目蓝光。
我的热感应视觉瞬间过载,视网膜残留的影像显示砗磲深处有带鳃的人类骨架在游动。
"是初代实验体!
"老烟枪的羽毛开始脱落,"他们想复活纳粹的..."皇带鱼的生物电网与超声波炮对撞的刹那,我借机突进到铁笼旁。
新生的水栖趾爪轻松撕开铁栏,但接触到海豚皮肤的瞬间,某种狂暴的杀戮欲突然涌入神经——这些改造生物的意识己被污染。
"咬断它们颈后的控制瘤!
"阿灰在乱流中尖叫。
我扑向最近的海豚时,渔船上的黑水排放管突然爆裂。
墨汁般的污染液体染红整片海域,接触到毒液的珊瑚瞬间异化成带獠牙的肉食植物。
蛙人们开始抽搐,他们的指缝间长出蹼膜与吸盘。
警告!
基因污染达到临界值建议激活始祖抗体利维坦的咆哮从海底深渊传来。
我咬碎第三颗控制瘤的瞬间,砗磲内的骸骨突然睁开复眼。
它用带吸盘的手指指向我,下颌骨开合传递着跨越八十年的德语警告:"阻止...黑潮母神..."渔船甲板传来小女孩的尖叫。
她不知何时爬上了桅杆,手腕的贝壳链子正在吸收污染液体的紫光。
当蛙人们朝她发射鱼叉时,我跃出海面的身躯突然进化出蝠鲼般的滑翔膜。
"接住!
"阿灰将叼着的砗磲碎片抛来。
我在半空中吞下那片虹彩物质,脊椎瞬间伸展出七节骨刺。
带倒钩的尾巴扫断鱼叉绳索时,视网膜炸开亿万年前的记忆碎片:原始海洋深处,头足类与脊椎生物的始祖正在争夺进化权。
小女孩坠落的瞬间,我的獠牙勾住她衣领。
她湿透的连衣裙口袋里滑出张泛黄照片——1943年的实验日志上,穿纳粹军服的生物学家怀抱着人鱼婴儿,那孩子的眼睛与小女孩一模一样。
"狗狗看这个!
"她将贝壳按在我渗血的爪子上,"爷爷说这是打开珊瑚之门的钥匙..."海底突然寂静得可怕。
所有变异生物同时转向东方,就连污染液体都开始逆流。
在血月升起的海平线上,山岳般的阴影正在缓缓抬起带吸盘的眼梗——利维坦的幼体完成了第一次蜕皮。
利维坦的阴影笼罩海面,每条触腕都如山脉倾轧而下。
钢铁与血肉交融的躯体上,二战潜艇的残骸在其表皮蠕动,如同锈蚀的伤疤。
阿灰死死抓住我迸裂的背鳍,声带因恐惧扭曲:"它在吞噬整片海域的记忆!
"小女孩的血滴落海面,绽开蓝荧荧光晕。
暴动的变异鱼群忽然凝滞,巨浪在半空冻结成水晶般的冰墙——她的血液竟在重构这片海域的生态法则。
利维坦触腕表面的贝类硬壳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电子般幽光的血肉,那竟是无数嵌合着鱼类的神经元。
"爷爷的笔记藏在珊瑚王座!
"她把染血的贝壳贴在我额心,冰凉与灼热同时刺入颅骨,"那里有阻止它的..."视网膜炸开吉森博士最后的记忆:1945年某个暴风雨夜,垂死的科学家在潜艇舱内剖开胸膛,将浸泡着珊瑚幼虫的心脏塞进利维坦胚胎。
他的遗言被声呐波刻录在砗磲的珍珠层中:"玛利亚,我的孙女,你是唯一能继承海洋意志的..."利维坦的尖啸掀翻渔船桅杆。
它中段的潜艇残骸突然爆裂,成千上万条半透明触手伸出,每根触手上都镶嵌着人类眼球。
这些瞳孔齐刷刷转向小女孩,发出浑浊的德语哀鸣:"Warum lässt du mich sterben?(为何让我死去?
)"海底漩涡忽然托起我们。
发光的深海细菌编织成王座形状,一只垂死的蓝鲸正用声波密码解锁砗磲最后的封印。
它的尾鳍己退化成藤壶丛生的骨架,却仍用头颅抵挡着利维坦的触腕。
"快!
"老烟枪的喙喷溅血沫,"鲸之歌要断了!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分裂成复眼结构,纳粹鹰徽在其虹膜上蠕动重生。
当它的触手贯穿蓝鲸头颅时,我终于吞下砗磲核心那枚布满神经突起的珍珠。
始祖基因融合启动脊椎重构为腔棘鱼骨骼声带进化出次声波器官剧痛中我发出第一声鲸歌。
海床在音波中裂开沟壑,二战时期沉没的弹药箱里,***的深水炸弹竟孵化了成群的发光章鱼。
它们用触腕缠住利维坦的身躯,吸盘分泌出溶解甲壳的酸液。
"爷爷的密码是忏悔!
"小女孩突然纵身跃向利维坦的眼球,"他在最后时刻想销毁所有实验体!
"她的指尖触及巨兽瞳孔的刹那,整片海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利维坦的触腕僵在半空,那些嵌入的人类眼球开始播放走马灯式的记忆片段:奥斯维辛的地下水族馆里,吉森博士将犹太儿童与角鲨胚胎融合;北冰洋的冰层下,纳粹军官强迫战俘吞食磷虾群落...阿灰扯断缠住我的藤蔓触须:"这些是利维坦吞噬的记忆毒素!
"海水变得粘稠如血浆。
我的腔棘鱼脊椎突然延展出骨翼,带着我冲进利维坦爆裂的创口。
潜艇舱内堆满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幼体标本,最深处的水密舱里,竟冰冻着上千具长有鱼尾的婴儿尸体。
小女孩的泪水化作珍珠坠落。
她抚摸着冰壁上吉森博士的遗书,那些血写的德文在消融:"原谅我,玛利亚。
他们用你的基因创造了这些怪物..."利维坦的悲鸣突然染上人类哭腔。
它的肌肉纤维开始逆向生长,成吨的腐肉坠入深海。
在崩塌的潜艇框架深处,我和小女孩看到最后的真相:冰冻舱的胚胎正在苏醒,它们额头的卐字符号褪去,显露出贝壳质地的三叶虫图腾。
"黑潮母神在利用纳粹的实验。
"老烟枪的独眼迸裂,"这些胚胎是更古老的..."整片海域突然泛起星光。
成千上万只发光水母组成锁链,缠绕住即将完全崩溃的利维坦。
在它彻底消散的瞳孔深处,我看到海底火山口喷发出沥青状物质——那些黏稠的黑潮正在凝聚成人形。
小女孩腕间的贝壳链应声而断。
十枚贝壳化作流光融入我的爪心,在她掌心烙出三叶虫印记:"去找渡鸦长老,它们守着天空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