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草蛇灰线
建安七年霜降前夜，卫桓在河神庙数到第十七颗流星时，听到了胡马嘶鸣。
十二岁的少年攥紧开刃的柴刀，这是用三担柴火跟王铁匠换的。寒泉河结了薄冰，映着对岸村落腾起的火光——匈奴游骑的马尾火把正扫过麦田。他喉咙发紧，突然被冰下窜出的手拽倒。
"闭气！"狼牙项链硌得脸生疼。十岁的拓跋月拽着他沉入河底暗洞，浮肿的兽皮囊顶着两人前胸。匈奴人的弯刀划过水面时，卫桓看见少女左眼缠着的麻布渗出血来。
他们曾在三天前的盐市相遇。拓跋月蹲在贩奴笼前摸刀柄，笼中羯族老者干咳着吐出句鲜卑语。匈奴商贩的耳光未落，少女的弯刀已削断他半截胡须："老羊头说这批盐掺了三成沙。"商贩腰间的狼首牙牌晃荡着，卫桓认出这是南匈奴千夫长的信物。
此刻冰层上的马蹄声渐近，拓跋月突然掏出骨哨吹响。卫桓脊背一凉——这是引狼围猎的信号。冰层崩裂的刹那，八匹灰狼从对岸荒冢窜出，为首的独耳母狼喉间横着刀疤。
狼嚎激起匈奴马匹惊惧。拓跋月趁机拖着他爬上岸边乱石堆，羊皮袄浸透冰水冒着白汽。"从这里挖，"她突然掀开枯草垛，露出半人高的土洞，"三年前我埋了粟米。"
地洞深处却堆着二十把生锈铁蒺藜。卫桓触到其中一枚的刻痕——"元"字，分明是太原铁官坊的烙印。"上月劫了匈奴人的军械队。"少女搓燃火折子时，火光映出脊背狰狞的箭疤，"可惜弓弩都被曹军截走了。"
洞外传来人语："那狼崽子定在附近！" 卫桓的柴刀突然被按住。"等他们再近五步。"拓跋月将弯刀咬在齿间，"右腿有旧伤那个交给我。"
破风之声先于惨叫响起。卫桓刚砍断探进来的枪杆，就看见拓跋月缠住胡兵右腿翻滚。弯刀划过靴筒时割开化脓的伤口——那是她三天前在混战中留下的毒箭伤。匈奴兵惨嚎着倒地，少女的刀刃已抹过咽喉。
"走水了！"远处突然传来呼号。两人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