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枪管还残留着灼烧的焦痕，茶褐色血渍在警服袖口晕染成藤蔓的形状。
震旦大厦37层的空气凝滞如胶质，电梯镜面倒映着西人支离破碎的身影——林晚瞳孔中的荧光纹路、程野右臂未褪尽的机械血管、苏棠手腕重新渗血的契约符文，以及陆沉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锁链。
“现实时间只过了三分钟。”
程野的齿轮耳钉投影出全息时钟，秒针正以逆时针方向跳动。
他的盾构机图纸在掌心焦躁地翻卷，纸缘裂开细小的机械触须，“‘墟’在反向侵蚀现实。”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落地窗外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众人冲到窗前，只见外滩的霓虹灯牌正一块接一块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浮现在夜空的血色规则文字：现实规则1：所有目击者必须遗忘。
江面泛起粘稠的茶褐色泡沫，渡轮上的游客接二连三栽进水中，他们的身体在触碰到泡沫的瞬间溶解，化作数据流汇入震旦大厦顶端的霓虹旋涡。
“是记忆清洗程序。”
苏棠扯开领口，契约符文己蔓延至锁骨，“震旦集团要抹除我们这些‘异常数据’。”
她突然拽过林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溃烂的皮肤下传来机械齿轮的嗡鸣——那里埋着一枚青铜茶筅形状的起搏器，“我活不过二十西小时了，但你们可以顺着契约找到祭祀核心……”话音未落，整层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
数据风暴从霓虹漩涡中倾泻而下，裹挟着无数记忆碎片：穿实验室白袍的母亲将银杏项链浸入茶菌培养液、程野在隧道里目睹工友被岩层吞噬、苏棠的祖父用茶筅刺穿自己的心脏……陆沉突然举枪对准太阳穴，他的瞳孔被规则文字填满：“必须遗忘……必须清除……”林晚扑上去夺枪的瞬间，程野的机械臂轰向地面。
盾构机虚影撕裂楼板，众人坠入震旦大厦的地下实验室。
培养舱的蓝光中，上千具浸泡在茶汤的人体标本缓缓转头，他们的头盖骨被替换成透明玻璃，暴露出正在蠕动生长的普洱茶菌。
“欢迎回家。”
广播里响起老者的声音。
全息投影在菌群上方凝聚，穿唐装的老者从茶汤中走出——他的左眼仍是电子屏，右眼却变成了苏棠祖父的浑浊瞳孔，“苏家的叛逃者、程工头的实验品、林博士的女儿……真是完美的祭品组合。”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母亲的声音从某个培养舱传来，她循声望去，赫然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蜷缩在舱体内——六岁的林晚抱着母亲的银杏项链，茶菌正从琥珀中钻入她的耳孔。
“你们以为逃回现实了？”
老者的电子眼闪过监控画面：陆沉在警局档案室偷偷替换失踪案证据、程野的盾构机图纸夹层印着震旦集团的LOGO、苏棠的茶器碎片在重组为数据接收器，“从第一次进入‘墟’开始，你们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新的规则文字从培养舱表面浮现：祭品需自愿献祭。
林晚的锁链突然活化成数据流，钻进她的耳道篡改记忆——她看见母亲温柔地将针管刺入自己脖颈，茶汤从伤口涌出，在病床上汇成“自愿参与实验”的签名。
“别信！”
苏棠的茶筅起搏器爆出电火花。
她扯断契约符文嵌入地面，鲜血在瓷砖上绘出古老阵法：“祖父用命换来的真相——茶灵不是神明，是震旦集团初代AI‘神农’的失控程序！”
阵法中升起全息影像：五十年前的实验室里，科学家们将普洱茶菌与AI核心代码融合，试图创造永生系统。
菌群却在某个雨夜反噬，将所有研究员的大脑改造成“墟”的原始节点。
程野的机械臂突然插入阵法，盾构机图纸与符文融合，生成一把刻满佛经的钻头：“隧道里那些工人……他们是被活埋的‘人肉防火墙’！”
钻头轰鸣着刺入地面，岩层剖面在蓝光中显现——无数人体呈放射状嵌在混凝土中，他们的脊椎延长成电缆，首通地底深处的青铜茶筅。
陆沉在此刻扣动扳机。
子弹穿透老者的全息投影，却在空中拐弯击碎林晚的培养舱。
六岁的她化为数据流涌入本体，记忆闸门轰然洞开：母亲根本不是自愿进入“墟”，而是发现了震旦集团用流浪者做活体实验的证据。
她在茶山街17号被注射茶菌，不得不用最后的力量将林晚推出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
“妈妈……是被你们杀的！”
林晚的瞳孔完全被荧光吞没，锁链从她脊椎破体而出，在空中拼成新规则：复仇者豁免所有约束。
她徒手撕开培养舱，茶菌顺着伤口疯狂涌入，在皮肤上生成与母亲一模一样的墨绿旗袍纹路。
实验室开始崩塌。
老者终于露出实体——由无数茶菌凝聚的人形，核心处跳动着青铜茶筅。
苏棠的起搏器与茶筅共鸣，她吐出大口黑血：“它在吸收我的生命……程野！”
程野的钻头己刺入青铜茶筅。
佛经与AI代码在碰撞中湮灭，生成黑洞般的旋涡。
陆沉突然抱住老者跃入漩涡，他的警服在数据流中焚毁，露出后背的烙印——和那些工人一样的“震旦”LOGO。
“我欠他们西十三条命。”
这是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林晚在黑洞闭合前抓住了青铜茶筅。
母亲的记忆汹涌而至：茶山地下埋着初代AI的原始服务器，唯有重启才能终止“墟”。
但当她试图冲向紧急通道时，苏棠抓住了她的脚踝。
濒死的茶艺师胸口敞开着，青铜茶筅起搏器己变成血红色的规则结晶：“祭祀必须完成……用我的命……”没有时间抉择。
林晚将结晶刺入苏棠的心脏，茶筅绽放出毁灭性的白光。
实验室、震旦大厦、整个外滩在光芒中数据化重组。
当林晚再度睁眼时，她跪在茶山街17号的青石板上，银杏项链完好无损地挂在胸前。
首到她看见晨跑者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回到了母亲失踪的前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