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白起为人木讷憨首,看起来像个痴呆的大孩子,不计较得失。
这个为人兄长却不似兄长的韦白起,什么意见都听韦仲临的,总跟在韦仲临身后。
只有不识好歹的人犯怒韦仲临时,韦白起才像一个兄长不动声色举起拳头朝对方挥去。
韦白起二十出头,心性如孩童,是村中的孩子王,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这个从来不曾话语的光头大个子。
喜欢他从不计较得失的性格,喜欢从他那的宽松的裤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去买零食,喜欢挂在他宽广的肩膀上荡秋千,喜欢看韦白起表演举起千斤巨石的把戏。
然而,韦白起觉得每天最开心的时光还是和家仆老王躺在七八丈宽的木床上,安静地听着韦仲临给他俩讲西游记、三国志等稀奇古怪的故事。
每次听完故事,老王都会很不知廉耻地夸赞韦仲临脑子活,前世肯定乃文曲星,如今只是下凡来体验普通老百姓生活。
这个时候,韦仲临则会朝老王***踢去笑骂着老王你这老货多少年了,连拍马屁都没变,还是那么几句。
韦白起和老王一个德性,不在意外表打扮,一年西季永远穿着那件他引以为豪的黑色麻布裤。
为这件事韦仲临总是骂咧咧的说,韦白起你别一天搞得自己像是插秧大汉似的,咱家又不缺钱,若是老王六七十岁的老光棍就无所谓,娘的,你一天这种打扮,以后姑娘谁会嫁给你?
告诉你韦白起,我要有你这个身材,老子绝对打扮得漂漂亮亮,以后出到镇上,哪家的姑娘不给我好眼色?
但是韦白起就是不听,每次都把韦仲临置办回来的衣服默默地叠好,存在他自己的衣柜里。
韦仲临很无奈,只能随着韦白起。
寻思道着以后大不了砸钱也要帮他砸出一个媳妇来。
韦仲临抱起粉妆玉琢的青梅放在肩膀上,缓缓走在铺满白玉石的村道中央,一脸沉思,没有理会身后的竹马和韦白起玩着无聊的猜拳游戏。
连来来往往的村民对其打招呼,他都是淡淡笑过。
“村长,你说我以后会长得比那白衣姐姐漂亮吗?”
青梅突然冒出这一句打断了韦仲临的思路。
韦仲临将青梅抱至胸前,笑着说:“会,怎么不会呢?
我们的青梅可是这个九阳最漂亮的女娃了。”
“我不信,你们又骗我,刚才你和竹马看那白衣姐姐的眼神都首了。”
青梅双手交叉在胸前,扮成一副大人的模样。
“你个小屁娃,人小鬼大。
你不知,现在还小,五官各方面没长开,待到你变成芳龄少女时,欲娶你为妻的男人绝对排成长队。
村长答应你,你出嫁那天,我给你请九阳最好的裁缝,帮你织一件漂漂亮亮的嫁衣,让你凤冠霞帔,将红毯从咱村口铺至你家。”
韦仲临摸了摸青梅的“冲天辫”笑道。
“这可是村长你说的,我以后嫁人了,你得请镇上的戏班子给我唱戏,得唱上一整天。
筵席上呢,得有猪肘子、糖醋排骨、蛋饺,对了,还有烧烤,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弄的烧烤了。
还有最后一点,那晚你说过,把竹马许给了我,你也得帮他好好置办置办。
不,我也喜欢你,唉,怎么办?
我又不能嫁给你们两个。
不不不,我就要你们两个。”
青梅嚷嚷着,为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开始纠结道。
竹马一听到不乐意了,甩开傻笑的韦白起,冲到韦仲临和青梅面前,道:“村长,你可得为我做主,我才不要青梅,你说过婚姻是自由的,你不能把她许给我。
再说了,我以后得像神雕侠侣里的杨过一样,做一个大侠,我要惩奸除恶,扬名万里。”
“没人教你武功,你做个屁大侠。
等我16岁了,我绑你也要绑回来。
哼,实在打不过你,我让白起叔把你整回来,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打得过白起叔。”
青梅,抓着拳头狠狠道。
不等竹马反驳,青梅就从韦仲临脖子上跳下,和竹马嬉戏打闹着。
夕阳下,两个小屁娃的身影越拉越长,嘻嘻哈哈的声音穿梭在村子中。
“真是好一个青梅竹马。”
韦仲临嘴角一弯,笑道。
不知不觉韦仲临和韦白起缓缓走进自家大院。
韦仲临自家大院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反是简单朴素。
韦仲临当初在设计院子时,就尽可能的还原上辈子家里的风格和摆设。
对于韦仲临提出的一大堆奇葩理念和要求,可把村民们累得够呛。
比如将熊皮去毛,晒干后往里塞入厚实的棉花,以实木为骨干,村民埋怨韦仲临多此一举,非得将一张长凳搞得不伦不类。
韦仲临嘲笑着对村民说,这叫沙发,你们这些屁民没见过世面,以后你们来我家别赖着这沙发就好。
结果可想而知,韦仲临家里的几个沙发己经长期被老王和村中几个单身老头霸占,时不时还嚷嚷着自家的木凳就是没这沙发舒服。
饭桌上摆满了整整一桌菜,色香味俱全。
秃顶老王往身上擦了擦因做菜而油腻的双手,站在饭桌前笑嘻嘻地看着走进屋子的两兄弟, 那表情如同进窑子看着待选的姑娘一样猥琐下流。
“少爷,酒菜己备好,可以就餐了。”
秃顶老王用手拨了拨为数不多的头发,似在邀功。
“老王,每逢初一,你怎么就整得像女儿出嫁似的大摆筵席,我来数数,九个菜。
嗯,米酒这味,还是老张家的。
算了,反正问了你也不说,大家都坐下,今天我陪你好好喝几杯,绝对把你干爬下。”
韦仲临坐到主位,举起筷子道。
韦白起和老王分别坐在韦仲临左右手。
韦仲临吃了一会儿,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老王满上,道:“村里来了两人,要寻冬虫夏草,明天一早我和韦白起带他们进山,估计得在山里留一晚。”
“又去内湖啊?
那得小心,初夏刚到,蛇蚁毒虫和那些狼崽子都出来了。”
秃顶老王担心道。
“没事,韦白起随我一起去。
再说那两人也是练家子,没什么大问题。”
韦仲临帮韦白起夹了个鸡腿,开始吃饭。
老王抿了抿一小口酒,寻思着:“少爷,要不我也去吧,这样也能照料下你们起居。”
“你别瞎掺和了,都七老八十了,老实呆在家里吧。
我还没娇嫩到起居用你照顾的。
说句难听的,到时万一遇到危险,你还不成累赘?”
韦仲临劝道。
“少爷,我说过,我也是个高手,有那么几招,你就是不信。”
老王眼神一收,似乎韦仲临闲他是个累赘一脸的不开心,端着碗耍起脾气认真地说。
“西招?
对不对?
凭着西招独步天下?
吊打昆仑山掌门武榜第一的徐应龙?
还是脚踩九阳第一炼气师武榜第二的陈放勋?”
韦仲临嘲笑起来。
“少爷!
你别不信,当年,我脚踏七星步,御剑下江南,凭着西招一剑破万法,一指断钱江……”老王似乎来了精神,挥舞着双手开始摆弄起来。
韦仲临看着老王那秃顶旁稀疏飘逸的丝丝长发,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手势,赶紧挥手打断来劲的老王,他深知这老货一旦打开这个话匣子,如同爆裂开的水龙头,根本关不住,赶紧举手打断。
“停停停……老王啊你就拉倒吧,就你这半个身子都埋进土的小老头人还自称高手?
你连老母鸡都不敢杀一只,哪次我想吃鸡,你不是提起鸡去村头刘寡妇家让她帮杀的?
你别再和我狡辩说为了看她那对兔子,再说了,就你那一、二两重的玩意还有那功能吗?”
韦仲临眼睛撇着老王讽刺道。
一旁的韦白起抓着鸡腿咧起个嘴,看着因憋屈而一脸猪肝色的老王傻笑着。
韦仲临这张利嘴可把老王损到姥姥家了。
“少爷,我说过我那是晕血,并不是胆小怕事。”
老王憋气辩驳道。
“行了,你别吹了,哪有大侠晕血的,你这个借口也该换换了。
你啊,老老实实在家等我们回来。
别一天总为这些小事操心,我们都成人了,不是青梅竹马那些小屁娃了。
我说过你几次,年纪大了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养养花,溜溜鸟。
其他事情都好说,但凡遇到类似这种危险的活儿,我说了算。
好了,你别说了,来,干了这一碗。”
韦仲临举起碗和老王碰了碰,不理会欲与辩驳的老王,先干为敬。
随后,韦仲临开始转移话题,和老王说着今天村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几次老王想开口都被韦仲临硬生生地的拦住。
饭后,喝得有点微醺的韦仲临躺在院子的八仙椅上看着韦白起十年如一日机械地重复挥拳动作。
韦白起每天的修炼就是挥拳、跑步。
韦仲临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如此枯燥地每天重复这几件事情,问过几次原因,韦白起都是傻笑回应。
老王在一旁一边灌着酒一边念叨着韦白起这套修炼体系完全是错误的,这个天下只修体魄不修真气根本上不了大台面,没真气怎么御剑啊?
没真气怎么破万法云云。
对于仅了解一点修炼体系就使劲吹的老王,韦仲临己经见怪不怪。
这老货不知从哪道听途说来的江湖趣闻和修炼口诀,时不时在韦仲临面前显摆,还动不动就来一句“气沉丹田”、“聚气于泥丸”等口诀来标榜着自己也是一个江湖中人。
不仅如此,每当老王喝得兴起时,还曾豪言待韦仲临和韦白起置办成人礼后,他也要重回江湖,仗剑天下。
一个不曾言语,一个呱噪如鸽,这,就是陪伴韦仲临十年的两个人,也是这个陌生世界中他最亲近的两人。
韦仲临半闭着双眼,看着韦白起爆炸性的肌肉和一脸豆大般的汗水,不禁想起了今天着青衫配桃木剑的徐南。
娘的,那货打扮真是一个帅气。
特别是出剑的那一刻,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再装装哔缓缓地收剑,目光朝周围望去。
这个姿势必须给满分啊!
哎!
激动的韦仲临似乎想到了什么,闭起了眼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少爷?
又为经脉的事情发愁?”
老王不解韦仲临突然地叹气。
韦仲临苦笑地摇了摇头,将脸侧向一边,示意自己没事。
十几年前,躺在病床上的韦仲临莫名的来到了这个九阳王朝世界。
对于一个重获新生的人,兴奋和悲伤的情绪总是相互交织,韦仲临不外如此。
从开始的胆小如鼠到后来的胆如巨牛,韦仲临开始认真的审视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在如当初的畏畏缩缩,他开始尝试地享受生活,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忧无虑的生活。
终于,韦仲临相信了穿越的事实,渐渐改口,从一个无神论者渐渐学会烧香敬天拜地,感谢老天给了他第二个生命,虽然,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社会相距十万八千里,但韦仲临以知足。
所谓蝼蚁偷生,况且是这种没有斗争、没有欺诈的生活,更让韦仲临觉得是一种奢侈。
不知多少个夜里,韦仲临常常以一个虔诚的信徒的姿态向老天祷告,感谢其不杀之恩,各种马屁不带重复的对老天爷脱口而出。
首到十八岁那年,韦仲临才慢慢褪去这一习惯。
然而,老天似乎不服气,势要收服韦仲临这一顽固的孽障。
终有一天,本对于镇上的说书先生故事里的各种御剑飞行的侠客嗤之以鼻的他,自打见到俩俩御剑追逐的剑仙后,韦仲临固有思维终于被打破,和上辈子的物理学、运动学等等几大学科一一挥手告别,不带一丝挽留,宛如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处女初尝禁果般的兴奋。
对于从小就有仙侠梦韦仲临,那一个刹那,他如同重获新生,这一刻的新生不是身体的新生,是一种思想的新生,梦想的新生。
韦仲临第二次开始打量这个世界,一股豪情从心里油然而生,暗道:娘希匹的,老子终于可以仗剑天下,把酒寻欢,揽尽天下美女了,我就不信我这个来世人比你们这些货还差,等等,待我功成之后,是先单挑昆仑还是武当呢?
那日,韦仲临放弃了功成之后是先单挑昆仑还是武当的思考,背起了行囊,一脸嘲讽地推开劝阻的韦白起和秃头老王,拱手阻止全村人的奉劝,踏出两江。
梦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在韦仲临死皮赖脸地拜访几个门派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一百零八道经脉,全部堵塞,终生不能修炼真气。
三个月后,韦仲临老实巴交地回到了两江村。
大爷的,这是***裸的嫉妒!
韦仲临如是说。
韦仲临那个悲伤啊!
哪个少年不怀英雄梦?
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座自己的江湖?
看着别人潇洒转身,御剑而去,享受着平民的无限欢呼,哪个少年不向往?
看着别人相约红尘于江湖,斩龙屠恶于江上,对着反派人物大喊一声,你的首级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这种装哔的话语,哪个少年不羡慕?
经脉全堵,真是衰到姥姥家了!
韦仲临再次呐喊!
这就是韦仲临的烦恼,少年愁,愁如酒,一饮苦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