氟西汀胶囊在指缝间滚动,像七只濒死的萤火虫。
夏佳蹲坐在飘窗角落,看着绿萝盆栽吞没最后一片白色药片。
母亲带着哭腔的哀求从门缝渗进来,与父亲摔碎的青瓷杯残片一起扎进她脚踝。
"全省文科第三名!
"班主任的祝贺短信在锁屏界面不断跳动,每个字都在视网膜上灼出焦痕。
夏佳把手机埋进枕头堆,指甲在结痂的小臂划出新月。
结痂处渗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沥青状物质——自从半年前吞下三十粒佐匹克隆后,她的伤口就不再流出鲜红。
心理诊所的空调出风口卡着纸飞机,机翼上潦草写着"去***吧"。
医生转动着腕间包浆的嘎乌盒,檀香味混着氟西汀的酸涩在诊室流淌。
"那里的氧气浓度只有平原60%,"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像蒙着雾的纳木错,"或许稀薄的空气能让你学会呼吸。
"贡嘎机场的狂风掀翻遮阳帽时,夏佳正蹲在停机坪干呕。
导游塞来的红景天胶囊在掌心融成粉色浆糊,她数着沥青裂缝里挣扎的野草,首到一双磨旧的藏靴闯入模糊的泪光。
藏靴主人弯腰拾起她的帽子,镶银靴尖踢起细小雪霰,落在她脚背化作冰晶蝴蝶。
大昭寺的金顶刺破晨雾那刻,夏佳正被朝圣者的体温裹挟着转经。
浓重的酥油味混着汗液钻进鼻腔,她数着玛尼轮转动的次数对抗眩晕:一圈对应一次呼吸,十圈对应一次心跳。
在第十二圈的节点,她看见那个磕长头的少年。
他的藏袍下摆磨出絮边,像被千万次朝圣磨秃的转经筒边缘。
额头的血痂新旧交叠,最新那道裂口正渗出金红色液体。
当晨光掠过他扬起的脖颈,夏佳看见他锁骨处蛛网般的金色裂纹——那不是伤疤,更像是皮肉下埋着发光的瓷器碎片。
手机自动连拍的快门声惊动了经幡。
少年突然抬眼望来,虹膜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
夏佳手心的红景天胶囊噼里啪啦滚落,在青石板缝隙里发芽成诡异的蓝莲花。
等她回神时,蓝绳结己悄然缠绕无名指,九宫牌在胸口烫出卍字烙印。
八廓街的黄昏把影子拉成经文,夏佳在玛吉阿米餐厅翻开泛黄的留言本。
1987年8月15日的钢笔字洇着咖啡渍:"纳木错的星空会吞食谎言者的魂魄。
"落款处的墨迹被泪水晕开,恰是她出生的日期时刻。
窗外的野狗群突然发出呜咽,她抬头看见转经道上逆光的身影——红袍少年正在给流浪猫喂食糌粑,腕间褪色哈达在风里舒展成度母的飘带。
夜幕降临时,夏佳在酒店浴室发现异常。
雾气氤氲的镜面上,蓝绳结正通过毛细血管汲取她的生命力。
暗蓝纹路变成蛛网状血丝,顺着静脉爬上小臂。
当她用浴球狠狠搓洗,整面镜子突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墙面投射出模糊的金翅虚影。
子夜惊醒的瞬间,夏佳听见骨髓深处传来梵唱。
床头《***生死书》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第108页。
彩绘插图上的金翅鸟正在泣血,铁链洞穿的心脏位置,赫然是她下午在少年锁骨看到的裂纹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