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在晨雾中浮沉，我蹲在晒谷场的石磨旁，用碎瓦片刮着华为手机充电口的泥垢。
昨夜首播的数据还在眼前跳动：2.3万观看量，473个关注，还有苏晓雅留下的私信窗口。
"小帅！
"母亲系着蓝布围裙跑来，竹编簸箕里的红辣椒簌簌作响："镇上网吧王老板找你，说是要买咱们家的腊肉。
"我盯着她脚上开裂的塑料凉鞋，想起十年后她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模样。
晨雾沾湿睫毛，我抓起挂在晾衣绳上的野猪后腿："妈，跟王老板说腊肉不卖——要卖就卖故事。
"第一幕：网吧风云县城"极速网吧"的玻璃门贴着褪色的《英雄联盟》海报，二十台大头电脑排成三列。
王老板腆着啤酒肚拍桌子："两小时首播涨粉五千？
吹牛也要打草稿！
"我拔出插在尿素袋里的竹筒，暗红色液体在晨光里泛着琥珀光泽："这是用七叶莲和野蜂蜜熬的凉茶，王叔要不要尝尝？
"在他皱眉的瞬间，我掀开墙角的帆布——三十台二手手机正闪烁着"湘西竹海"首播间。
"各位老铁，今天带你们见识真正的技术！
"我对着主镜头举起竹筒，余光瞥见王老板偷偷擦汗的胖手。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网吧气窗时，二十部手机同时播放不同视角：柜台后熬煮的凉茶、屋檐下风干的腊味、甚至厕所门口歪斜的"小心地滑"标识。
弹幕突然爆炸：[用户6543]：主播在网吧开养生馆？
[爱吃辣条]：快看3号机位！
老板在偷喝凉茶！
王老板呛得满脸通红，我适时递上竹杯："这叫互联网思维。
"他背后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十七分，距离前世阿龙发布首个社会摇视频还有西小时。
第二幕：社会摇的降维打击竹海深处的废弃小学操场，我盯着绑在篮球架上的红米手机。
十三个光膀子少年蹲在水泥地上抽烟，为首的花臂男啐了口痰："让老子们跟着跳广播体操？
""这叫社会摇。
"我按下播放键，山寨手机喇叭炸出《凤舞九天》的DJ版。
当第一个八拍响起时，藏在树杈间的GoPro开始录制——这是用网吧分成买的二手货，镜头里正好能拍到他们背后的斑驳标语：知识改变命运。
花臂男扭胯的瞬间，早春的竹叶簌簌落在他的板寸头上。
我蹲在断墙后剪辑视频，特意在2分17秒处插入慢镜头：少年们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形成金色光晕，远处山路上恰好有牛车经过。
"上传成功"的提示跳出时，我听见山脚下传来摩托轰鸣。
三个染黄毛的青年踹开锈铁门，领头的耳钉反着冷光："哪个龟儿子敢在老子地盘拍视频？
"第三幕：首场商业博弈耳钉男踩碎GoPro外壳时，我正数着第七下心跳。
前世在仓库被主管殴打时，也是这种血液倒流的嗡鸣。
但这次我摸到了裤兜里的诺基亚1110——昨晚用首播收益买的备用机，正在通话界面上闪着绿光。
"虎哥是吧？
"我举起手机，公放声在废墟间炸开："你小弟昨天在世纪网吧赊的二十包芙蓉王，该结账了。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板的怒吼，虎哥的耳钉突然不那么亮了。
我踩住滚到脚边的GoPro镜头，压低声音说："不如我们合作？
你带兄弟们来当保安，每场首播抽两成。
"暮色降临时，首条社会摇视频播放量突破十万。
我蹲在溪边清洗带淤青的指节，水面突然倒映出苏晓雅发来的新消息："明早八点，县城电影院见。
"月光照亮溪底斑斓的鹅卵石，我认出其中有块暗红色的鸡血石——那是前世某鉴宝首播间拍出三十万的珍品。
裤兜里的七叶莲残叶沾着水珠，在夜色中泛着幽幽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