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触碰小满的发卡。
银质百合花沾着泥浆躺在沟渠里,花蕊处还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这是去年七夕我托人在县城首饰店定制的礼物,此刻却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冷光。三天前小满戴着它对我笑,说今晚七点老渡口见。
泥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蜿蜒着钻进芦苇荡深处。我握紧发卡的手在发抖,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阿珍发来的消息:"别去渡口!"
这三个字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目。阿珍是小满从小到大的闺蜜,此刻她的微信头像突然开始闪烁:"来我家后门,带着发卡。"我刚要回复,对方又补了一句:"别走大路,瘸子张的渔船今晚一直亮着灯。"
沿着河堤的槐树林潜行时,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阿珍家后墙的爬山虎在雨帘中黑得发亮,木门吱呀开了一条缝,她苍白的脸在闪电中一闪而过。
"他们要把小满卖给山里人。"阿珍的指甲几乎掐进我手腕,"三天前她爸在镇上输了五万块......"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竹篙点地的笃笃声,阿珍猛地把我推进米缸。隔着木板缝隙,我看见瘸子张的塑胶雨靴停在门槛外,渔网上的水珠正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阿珍塞给我的油纸包在裤兜里发烫。三片碎纸拼出"九月初七"和"贰佰斤鲜货",边缘残留着暗红指印。这是小满从她爸枕头底下撕出来的账本残页,最后一页的墨迹还没干透就被拖进了暴雨夜。
祠堂飞檐在月光下弯成兽牙的形状。我贴着西墙根挪动时,后颈突然掠过一丝温热——瘸子张的渔灯在三十米外的河面上晃荡,船头摆着个鼓囊囊的麻袋。供桌上的银镯子就是这时候闯进视线的,镯身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内侧刻着"满"字的花体缩写。
香炉里插着三根断香,供果盘中的青橘已经发霉。就在我伸手去够银镯的瞬间,祠堂后窗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瘸子张的塑胶雨靴碾过青砖地面,他腰间别着的渔刀正在往下滴水,靴帮上沾着的青紫色水藻泛着诡异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