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二十年没下过白雪。
土夹杂着点点白银从头顶一轮一轮飞过。
不知过了多久便才见停下了动作,把铲子扔到一旁。
抱出了埋在树桩下被树枝缠绕的酒。
我细细品着美景,又或是酒,总的说来就大抵都是一片白色似乎没有差异了。
想着我不禁笑出声来。
然后声音静默的死在空气中没了生命。
我淡淡的坐在树桩上,仿徨着看着满天白雪,似乎是梦寐以求的白雪再一次在故乡下起。
却早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罢。
猛的喝了一口,将酒缸子又埋了回去。
便起身拍了拍灰离去了。
像是化作了满天飘零的一缕雪,只是没地落脚的雪。
隔日李府大堂内。
“李尔死了!”“李尔确实死了。”
“怎么死的?”
“不知道可能没死吧,这可说不清。”
沈墨问罢。
洁白墙壁,映着黄晕,很安静,将屋外的一切声音都吞噬了。
灰蒙蒙的天,很安静,或者说死寂的一片。
墙外偶尔传来几声喧嚣,是人群的声音。
这个房间内暂时少了一片黄晕,被带走了。
沈墨便从喧嚣走出,出了新淦县往郊外去了。
灰黑色是今天的主色调,也许是因为知道李尔死了,李尔到底是怎么死的,大抵是讨厌这一片喧嚣吧哈哈哈哈哈。
又或许是太过寂静,李尔便也昏睡过去。
关于李尔,沈墨不禁回忆起来一个丹凤眼,弓形柳叶眉,虎鼻,覆舟唇,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之人。
这新淦县有李氏三兄弟,老大李美华,老二李美甫,老三李美仁。
这李尔正是李美华长子。
早年间兄弟三人在京城读书,李美甫中了探花到这新淦县来做县令老爷,李美华和李美仁便也跟着前来。
话说这李美华当时是与这李美甫一同考中贡士,甚至李美华还是会元,但不知怎的李美华没去再考殿试就是。
李美仁来了新淦县也算是财运亨通,没过几年己经是这一带的富商。
这李尔虽说是李美华长子,却非嫡生,而是庶出,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从小体弱多病,李美华便也不怎么管教,只要活着就好罢了。
李尔五六岁时还在上私塾。
熙熙攘攘的县衙大街道旁,正是李氏一族在这新淦县开的私塾。
沈墨与李尔也算是同窗。
相识是在私塾旁人工湖上戏鱼亭中。
私塾的老夫子想来是个真大家,现在回想去私塾的时光大多都是在外面游山玩水了。
夫子言:“格物致知,不比实事求是。”
老夫子白眉白胡白发,身上满是飘飘然的仙气。
虽也有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但与这抹仙气相比就无足轻重了。
后来听说,老夫子是泰山人士,早年在孔子学堂读书,中而辍学到洛阳学道,满腹经纶,却不愿考取功名,先帝爱才,特召为翰林学士顾问侍读。
没做几年就辞官回乡了,路过新淦之时,不知怎么的,却破天荒的留下教书了。
李府便为他建了私塾。
老夫子所言是“豫章好有灵气兮。”
忘记大抵是什么时候,只是己经识字,老夫子领着众人往戏鱼亭去。
阳光正明媚,有些耀的过于了,朦胧了视线,又或是记忆就是朦胧的一片。
“翘嘴妍崖,留风难去。”
戏鱼亭立于湖中,我等立于戏鱼亭中,衡观湖水,真是广阔无垠,纵观真是清澈见底,唯独不见鱼。
只听老夫子娓娓道来“水至清即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我心想道:“无鱼可戏,却叫戏鱼亭,这不就是诈骗嘛。”
便戏谑言道:“戏鱼亭无鱼戏,闻名来去名闻。”
恍然间我只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从人群中传来,其余人皆是语塞无言,向发笑那人看去。
“额宽眉聚神,清瘦扬不凡。”
美容清新脱俗但不标新立异,只是一脸忠象。
这人正是沈墨,我便觉得这人不同,些许是傻了些。
没过多久,老夫子露出微笑,甚是慈祥。
“小子之志,绝非我能教。”
我却是恭敬作揖道“愿师之,何不为格物。”
此事过后也算是相识,我便时常与沈墨一起,我言,他笑,共乐。
便也是快乐一般。
思罢,沈墨便赶路去了。
与此同时,我正在往郊外的马车上。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竹林,仿佛茂盛的没了空隙,眼里只剩绿的一片。
我便看出了神,不久便开始犯困,进入梦中。
太阳刚露出头,老夫子还自顾自的念着古文,我也正学着津津有味。
恍惚间,我不经意瞟了一眼窗外,正见一只黑边蓝纹蝴蝶,只感觉勾引我似的。
也忘了课堂,干脆翻身窗外就追了去。
一旁是我的小厮—纸鸢,顿时受惊反应过来也是追身前去。
金黄的阳光暖溢在空气中,洒在那只黑边蓝纹蝴蝶身上,我越发迷了神。
不知不觉间就跑到了后花园去,这黑边蓝纹蝴蝶也不再跑竟停在半空,我一个飞扑上去。
不料那只黑边蓝纹蝴蝶快速向身前飞来,顿时一下将它吃下,不免咳嗽起来。
碰巧李大老爷正在后花园赏花,听到动静过去见了我也是诧异。
便走近开口责问说道:“我平日里虽不曾管你,你这小孩不喜圣贤书也就作罢,竟敢到花园里只顾玩耍去。”
我只是平常应道:“本在私塾读书,读的正入神之际,突然窗外飞来一只黑边蓝纹蝴蝶,像是找我似的,我不受控制般便也追去了就是,刚刚不小心吃下了肚。”
李大老爷皱眉道:“不读孔子,却也与这庄子有些缘分,既己食进肚中己成定局,许你逍遥罢。”
纸鸢匆匆赶来,却见着李尔己经被李大老爷逮住也是心凉了半截,却也是主仆情深般,连忙到李大老爷前跪下磕头。
“老爷是我劝少爷逃课的,要罚就罚我吧。”
李美华看着李尔慈祥的眼神一下冷的没了颜色般。
不久李美华开口道。
“自己领家法去吧。”
纸鸢只觉得天塌了般,暖阳下温暖的身体也突然冷的如冰块般,心先死了。
真等纸鸢去领家法却也只是打了***几板子,没什么疼的。
纸鸢却觉得是李尔劝过老爷,才什么轻的责罚,便待着李尔更加忠心了。
这纸鸢原先是李三老爷也就是李美仁家丫鬟生的野种,碰巧了跟李尔生母难产而死没了妈。
却整个新淦县也是巧的找不到奶妈只好让这个丫鬟当了李尔奶妈,便也没追究什么责任了反而恩泽有加,纸鸢也就从小和李尔玩在一起。
李尔要上私塾之时,不想和纸鸢分开,便扯了个理由从李三老爷把这个小孩送自己当小厮。
“少爷该起床了,再晚要错过加冠了。”
我正半梦半醒,感觉纸鸢推搡交换着。
没办法我便只好半将半就的起了床,洗漱一番便被塞进轿子里去了祠堂。
没过一会轿子便被放了下来。
受了颠簸,己经清醒许多,见到了地方便下了轿子。
映入眼前是一道比一人还高的门槛,门槛上只是一点缝隙刚好半个人高。
不时有青烟往外冒出。
刚刚凑前,想窥探一二,就被青烟呛得咳嗽不停,眼睛也泛起血丝。
“少爷忍忍吧,我推你翻进去。”
纸鸢哽咽说道。
我也就不再犹豫乘着纸鸢这一推便翻身进了门。
门内只有微微暗的光,似乎还全是从那条门槛上的缝隙进来的。
李尔向前看去,光正照之处正写着“陇西李氏”西个大字案前却没有牌位。
再向下看去正是一个人。
仔细看去,那人身着一身黑布衣又或是灰布衣,被烟熏的不能分辨,头戴与那衣服一样颜色的圆顶地主帽。
再向下看去却不由得冒出冷汗,后退一步,那人竟然没有眼球仁,再定睛仔细一看,只见灰黑一个淡淡的轮廓。
“上前跪下---”那人如戏曲般唱出。
黑暗中响出亮相之音。
我镇定上前恭恭敬敬跪在那西个大字前。
不出一会从黑暗中陆续走出人来,正两排排在左右两侧。
只是在笑却没了灵魂,应该是恭喜的模样。
“一叩首。”
那领头者平淡的高喊道,锣鼓声,二胡声,琵琶声将我淹没,不停拨挠着我的心。
恍惚间头昏欲裂竟一时乱了分寸忘了磕头。
“一叩首!”
更高亢的一声响起。
将我唤醒,顿时慌乱起来,用力磕了下去。
那些混杂的声音顿时消失。
“二叩首。”
更加激昂,混杂的声音又刹那间爆发出来。
鲜血凝在头上。
只是接着“三叩首”“西叩首”…我只觉得越发失了神,疯狂下去,只是一起疯笑着,只是还没失了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便昏了过去。
“少爷,少爷…”再睁眼只见是纸鸢。
便又昏了去。
再醒来时己经在李美华书房。
己经是血色满天,白日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