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踹开客栈木门时，檐角铜铃碎了一地。
掌柜从账簿里抬头，烛火映亮他左脸狰狞的烧伤疤：“客官打尖还是……”话到半截突然噎住——玄衣人袖口滴落的血珠在门槛上凝成冰晶，身后少女脖颈间晃动的青云佩，正泛着幽幽青光。
“天字房。”
墨离抛过一锭裹着血痂的银子，“热水，伤药，再碎嘴就割舌头。”
云栖被他推进二楼的厢房。
青云佩撞在锁骨上，激得她打了个寒战。
屋内陈设简陋，唯独窗棂上钉着七枚铜钱，摆成北斗吞煞的阵型。
“坐着。”
墨离反手甩上门，剑鞘压住她肩膀，“腿。”
她下意识蜷起受伤的右腿，却被他用剑气割开裤管。
蛇尾留下的伤口泛着黑气，腐肉中似有活物蠕动。
“腐骨蛇毒。”
墨离并指划过剑刃，掌心鲜血滴入药瓶，“忍着。”
药粉触及伤口的刹那，云栖疼得险些咬碎牙冠。
他忽然将剑柄塞进她嘴里：“别嚎，招来焚月谷的狗，我先杀你。”
血腥味在口腔炸开，混着剑柄上松脂的苦香。
云栖在剧痛中恍惚看见幻象：同样阴雨绵绵的黄昏，青衣少女攥着染血的剑柄哭喊：“阿离你撑住！
我这就去拿药……”“青梧，别去……”榻上少年咳着血抓住她手腕，眼尾朱砂痣黯淡如将熄的炭。
“咳！”
突然间，墨离发出一声沉闷的咳嗽，仿佛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一般。
紧接着，他手中的药瓶像失去了控制一样，猛地脱手而出，砸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药瓶的碎片西处飞溅，其中一些甚至溅到了墨离的身上。
他身体猛地一颤，踉跄着向前冲去，双手慌乱地扶住了桌角，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袖口处却渗出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那鲜艳的红色在洁白的桌面上迅速蔓延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冰花。
“仙君？”
云栖见状，连忙松开了紧咬着的剑柄，一脸惊愕地看着墨离。
“闭嘴。”
墨离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苦。
只见他迅速扯下身旁的帐幔，紧紧地缠绕在受伤的手臂上。
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节都因为过度紧绷而泛起了青白之色。
“今夜若是疼得睡不着觉，就喝点这个吧。”
墨离面无表情地说道，随即将一壶烈酒扔给了云栖。
云栖有些迟疑地接住了酒壶，掌心被酒壶上的凸起刺得生疼。
她凝视着墨离，鼓起勇气问道：“仙君认得我？”
墨离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认得。”
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有些意外。
然而，就在云栖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墨离却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但你的眼睛，像一位故人。”
云栖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紧，她的目光与墨离交汇在一起，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更多的信息。
“仙君为何救我？”
她追问道。
墨离的眼眸微微一暗，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你像她。”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她己经死了。”
雷声碾过苍穹，青云佩突然滚烫如烙铁。
云栖痛哼一声，眼前炸开幻象——暴雨倾盆的断崖，玄衣人长剑贯穿女子心口。
女子腕间浮出赤金鸾鸟纹，嘶声质问：“墨离，连你也要拿我的命换苍生？！”
那人的朱砂痣在雨幕中滴血般红：“青梧，活下去……”云栖凝视着他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驱使，不由自主地问道：“你那位故人……究竟是如何离世的呢？”
话音未落，只见墨离手中紧握着的药瓶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冲击一般，猛地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如流星般西处飞溅，其中一块擦过了云栖的耳尖，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墨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冷冷地说道：“好奇心会害死你。”
他的声音如同寒潭之水，冰冷而又刺骨。
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明日拜师，你跟着我学点本领。”
“拜师？！”
云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十分诧异。
然而，墨离并未给她太多时间反应，紧接着说道：“三跪九叩，奉茶立誓。”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扯过一卷新的绷带，紧紧地缠绕在自己的伤口处，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寒气从他的指尖散发出来，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