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苏玉娘己蹲在谢府后厨的灶台前。
青砖地上散落着昨夜未及清理的虾壳,她指尖拈起一片泛着珍珠光泽的虾头,对着天光细看:"刘娘子,烦请将虾头与猪油同熬,待油色转金再滤去渣滓。
""姑娘这是要做甚?
"刘娘子狐疑地搅动着铁锅,"虾头腥气重,向来都是扔去喂狗的。
""暴殄天物。
"苏玉娘轻笑,将洗净的豆腐切成蝉翼薄片,"虾头里的虾膏遇热油会析出鲜味,比十只老母鸡熬汤还金贵。
"这是她在现代研发"虾油捞面"时的发现,曾让米其林主厨都惊叹不己。
灶火噼啪声中,她忽然瞥见墙角竹篓里堆着发霉的橘皮。
记忆闪回原主被诬陷的那罐蜜渍金橘——谢老爷中毒当夜,大夫人房里的丫鬟春桃曾偷偷将几枚金橘埋进西跨院花圃。
"嬷嬷,"她低声唤来张嬷嬷,"去取半坛浊酒,再寻些陶罐竹管来。
"三刻钟后,简陋的蒸馏装置在柴房架起。
苏玉娘将橘皮与浊酒倒入陶罐,竹管另一端连着盛满井水的铜盆。
当第一滴澄澈液体坠入瓷碗时,浓烈的酒香惊得张嬷嬷连连后退:"这、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昆仑觞?
""不过是提纯过的烧酒。
"苏玉娘蘸取少许涂在手腕内侧,"纯度约莫五十度,勉强能作消毒之用。
"她想起现代拍摄"古法酿酒"特辑时,曾在贵州深山复刻过元代蒸馏器,如今竟要靠记忆还原雏形。
突然,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
靛蓝比甲的春桃僵立在晨光里,手中食盒倾翻,滚出几枚沾着泥土的金橘。
"苏娘子好手段。
"清冽男声自月洞门传来,沈砚提着药箱施然而入。
他指尖掠过蒸馏竹管,鎏银药囊随着动作叮咚作响,"《齐民要术》载酒色如麻油,谓之火酒,没想到谢府妾室竟通晓失传的甑锅之法。
"苏玉娘心头微凛——那药囊纹样竟与她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鎏金飞仙纹银香囊"极为相似,内层机关隐隐透出褐色痕迹,似是干涸的血渍。
"沈公子谬赞。
"她将烈酒注入青瓷瓶,"不过是乡野土法,比不得沈氏药堂的九转还魂汤。
"沈砚瞳孔骤缩。
那是沈家秘不外传的解毒方,三日前他刚以此方为谢老爷祛毒。
"此物可识得?
"沈砚忽然抛来一枚干瘪红果。
苏玉娘指尖摩挲着凹凸纹路,辛辣气息刺入鼻腔:"番椒?
""《岭南异草志》称其朱果蚀心,苏娘子倒认得。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家祖曾试种此物,却毒死了三名仆役。
"她强压下激动——这分明是未被驯化的野生辣椒!
在现代研究"辣椒传播史"时,她曾复原过明朝之前的辣椒酱配方,如今竟在异世得见原始品种。
"姑娘真要拿这毒物入菜?
"刘娘子惊恐地望着砧板上的番椒。
苏玉娘将辣椒籽小心刮入瓷盅:"毒与药,端看如何运用。
"刀光闪过,绯红椒肉与河虾同坠热油,辛辣鲜香轰然炸开。
她想起《东京梦华录》里"洗手蟹"的记载,以酒腌生蟹的法子,正需烈酒杀菌。
擦拭刀具时,裂痕处的凤纹在阳光下忽现异彩。
张嬷嬷突然低呼:"这纹样...老奴在二十年前的宫宴上见过!
"话音未落,外院突然传来喧哗——谢老爷竟带着家丁首奔庖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