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茜纱窗时,雀金裘最后一处破口终于收针。
晴雯咬着银牙将线头含在齿间咬断,金翠交辉的裘衣在烛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她青白如纸的面容。
"可算是..."话音未落,喉头腥甜翻涌,殷红血珠溅在孔雀羽织就的纹路上。
她慌忙用袖口去擦,指尖却触到裘衣内侧暗绣的并蒂莲——昨夜宝玉说这是林姑娘的手艺。
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满室光影摇晃。
晴雯扶着案几想站起来,绣凳上的织金锦垫却像生了根,将她牢牢钉在满地碎金般的阳光里。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艳,一簇簇红云压得枝头低垂,像极了那年被王夫人摔碎的玛瑙簪。
黑暗来得猝不及防。
冷,刺骨的冷。
晴雯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泡在井水里。
月光穿过辘轳的缝隙,在青苔斑驳的井壁上投下蛛网般的碎影。
她想要呼救,却看见自己浮肿的手腕上缠着半截草席,席间露出半张溃烂的脸——分明是她自己的面容!
"好个病西施,倒在这里装死?
"井口传来婆子们的嗤笑。
粗麻绳突然收紧,草席裹着尸体重重撞在井壁上。
晴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甲在石缝间折断,乌发缠着水草浮上来,发间还别着那支断成两截的翡翠虾须镯。
"不要——!
"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着脊背,晴雯猛地从榻上弹起。
雕花拔步床四角悬着的安神香囊仍在摇晃,床幔外传来细碎的瓷器碰撞声。
她颤抖着掀开帘子,正撞见袭人端着药碗立在烛台边,昏黄的光晕里,那人嘴角来不及收起的冷笑比井水还要寒凉。
"可算醒了。
"袭人转身时已是满眼关切,"宝二爷守了你半宿,方才被老爷叫去问话。
"青瓷药碗递到眼前,浓黑药汁上映着晴雯凌乱的鬓角,"王太医开的方子,说是最补气血的。
"晴雯盯着药碗边缘半枚胭脂印,突然想起梦中草席缝隙里窥见的景象:袭人穿着石榴红比甲,鬓边戴着金累丝凤簪,正往王夫人房中捧去一匣子珠花。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装扮,可凤簪垂下的流苏分明与药碗上的胭脂同色。
"放着吧。
"她偏头避开袭人探究的目光,"这会子闻到药味就反胃。
"窗棂外传来簌簌响动,宝玉裹着件孔雀纹大氅闯进来,发间还沾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