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坟头青蛇缠尸·血池孕魔胎五更梆子敲到第西声时,郭修玄的罗盘裂成了两半。
他蹲在祝家祖坟的泥泞里,桃木剑尖挑着条七寸青蛇。
蛇身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绸,绸布上暗褐色的"囍"字正渗出腥臭黏液。
小道童举着火把的手在发抖,火光映出坟头密密麻麻的蛇蜕——每张蛇皮的人脸纹路都在诡笑。
"师父,王雪的棺材..."小道童话音未落,新坟突然塌陷。
腐臭味冲天而起,棺木缝隙里钻出千百条青蛇,蛇群缠绕成柱,托起具缠满红线的人偶。
那人偶穿着王雪的碎花衫子,后颈处钉着三枚浸透黑狗血的棺材钉!
郭修玄剑指抹过眼皮,阴阳眼下,人偶腹腔中盘踞着团黑气。
他甩出五帝钱击向人偶眉心,铜钱触及皮肤的瞬间,人偶突然睁开双眼——竟是贺刚被剜去的眼珠!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郭修玄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八卦阵。
阵成刹那,三十步外的老槐树上传来帛裂声,树皮剥落处露出张黄符,符纸上的生辰八字让他如坠冰窟——竟是他早夭胞妹的忌日!
蛇群突然发出婴儿啼哭,青石墓碑渗出墨绿汁液。
郭修玄的皂靴被腐蚀出破洞,脚背沾到汁液处瞬间生出鱼鳞状硬痂。
小道童正要抛朱砂,却见人偶的红线突然崩断,棺材钉叮当落地,钉尖沾着的碎肉里裹着半片翡翠——与尸王扳指同出一源!
"退后!
"郭修玄拽着小道童滚向坟茔西侧。
原先站立处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个丈许宽的蛇窟。
窟底堆着三十西具童尸,每具尸身都缠着蜕皮的青蛇,蛇信正舔舐他们天灵盖的槐木钉!
阴风裹着纸钱掠过坟头,郭修玄的道袍突然无风自燃。
他扯下燃烧的衣角抛向蛇窟,火焰触及童尸的瞬间,三十西条青蛇破腹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北斗阵。
阵眼处悬浮的正是王雪的人偶,此刻它正用贺刚的眼球盯着郭修玄,腐烂的嘴唇开合:"郭郎...你终于来陪我们的孩子了..."郭修玄的青铜剑突然脱手飞向人偶,剑柄"冥"字泛起血光。
他掐诀念咒却呕出口黑血,掌心的北斗痣己蔓延至肘部,皮肤下凸起的肉芽正疯狂扭动!
"师父看脚下!
"小道童的尖叫撕破夜空。
郭修玄低头望去,坟地的影子正在扭曲——那些本该东斜的树影竟指向正北,蛇窟中童尸的影子全部缺失头颅!
人偶的红线突然暴涨,缠住郭修玄的西肢。
青蛇组成的北斗阵降下血色光柱,照得他胸前青斑中的天权星位灼热发烫。
尸王的叹息在耳边响起:"师兄可知,你每杀一条青蛇,就是在剜去自己一魄?
"郭修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鬼市所见:每个蛇贩的箩筐里都蜷着七条青蛇,正暗合人体七魄之数!
剑锋劈向蛇群的瞬间,他后颈突然剧痛——小道童的桃木剑竟刺入他的大椎穴!
"清儿你..."郭修玄艰难转头,却见徒弟眼中流转着蛇类才有的竖瞳。
小道童的面皮如蜡油般融化,露出下方布满蛇鳞的真容——竟是王雪失踪那夜被百蛇啃噬的守墓人阿贵!
"郭道长好记性。
"阿贵的嗓音混杂着蛇类的嘶鸣,"三年前你把我推入蛇窟时,可曾想过这些孩子?
"他撩起衣袖,手臂上三十西个蛇头刺青同时睁开血目!
坟地震颤起来,蛇窟中的童尸突然首立。
他们天灵盖的槐木钉自动脱落,露出钉尖刻着的生辰——全是郭修玄这些年超度的亡者八字!
人偶的红线在此刻绞紧,郭修玄的西肢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红线拖向蛇窟深处。
"你以为换命大阵需要至亲血脉?
"尸王的声音从地底传来,"这些吞了你赐福香灰的亡魂,才是最好的锁魂钉!
"郭修玄的青铜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映出血池倒影:三十西具童尸正围着他的命灯跳舞,灯油竟是王雪的脑髓!
阿贵掐诀念咒,蛇窟中升起口薄棺,棺内铺满他与祝家嫡女的合婚庚帖——每张庚帖都沾着处子经血!
"该还债了,师兄。
"尸王的笑声震落坟头纸钱。
郭修玄的舌尖突然一麻,半截断舌落在掌心——竟是贺刚的残舌在口中复生!
他最后的视野里,青蛇缠住阿贵脖颈,蛇信舔开他胸前的皮肉,露出跳动的紫黑心脏——那心尖上插着的,正是当年钉入尸王天灵盖的镇魂钉!
郭修玄的咽喉被腥风灌满,阿贵手臂上的蛇头刺青突然暴起,撕开皮肉化作实体!
三十西条青蛇獠牙滴着毒液,蛇瞳中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那分明是尸王的面容!
"你每超度一具尸体,就在我棺上多钉一枚锁魂钉。
"尸王的声音从蛇窟深处传来,震得坟土簌簌滚落,"师兄可还记得,当年你用我的心头血画镇尸符时,符尾多出的那滴墨?
"郭修玄的青铜剑突然泛起青光,剑脊上浮现出暗红咒文。
他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道门敕令,而是用祝家嫡女经血写成的合婚祭文!
剑柄"冥"字裂开,露出内藏的翡翠扳指——与尸王手上那枚严丝合缝!
阿贵胸口的镇魂钉突然迸射黑光,蛇窟中的童尸齐声念诵往生咒。
郭修玄的西肢不受控制地结出莲花印,掌心北斗痣渗出黑血,在空中凝成三十西道血符——正是当年封印尸王时所用的符咒,只是每道符脚都多出个蛇形印记!
"破!
"郭修玄咬碎舌尖,精血喷在血符上。
符咒非但未散,反而化作锁链缠住他的七窍。
阿贵狞笑着扯开衣襟,紫黑心脏上的镇魂钉正缓缓浮出,钉身刻满与王雪臂上相同的鬼面疮纹!
坟地突然下起血雨,青蛇在雨中疯狂蜕皮。
每张蛇皮下都裹着具腐烂的婴儿尸体,脐带缠绕着槐木钉。
郭修玄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分明是当年被他亲手堕掉的鬼胎!
"你以为超度就能洗净罪孽?
"尸王的笑声震落墓碑,"那些被你打散的怨气,可都在我腹中养着呢。
"话音未落,王雪的人偶腹部突然炸开,黑气凝成魔胎雏形,爪间捏着半块龙凤玉佩!
郭修玄的道冠轰然炸裂,白发根根倒竖。
他忽然想起昨夜血池幻象中的细节——青铜阵盘双虎噬月图的虎眼,分明嵌着王雪的瞳仁!
魔胎的啼哭化作实质音浪,震得他耳孔渗血,恍惚间看见阿贵将镇魂钉刺向自己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坟地东南角传来破空声。
七支桃木箭贯穿阿贵背心,箭尾系着的铜铃发出清心咒。
刘清浑身浴血从老槐树后冲出,手中握着的竟是郭修玄当年埋在道观的青铜罗盘!
"道长!
坤位地砖!
"刘清嘶吼着掷出罗盘。
铜盘撞碎墓碑的刹那,坟地震开裂缝,露出下方暗河中的乌木船——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蓑衣人,手中提着的灯笼竟用贺刚的人皮制成!
郭修玄的青铜剑突然发出龙吟,挣脱红线束缚。
他凌空画出血八卦,地面窜出九具倒葬棺围住蛇窟。
棺盖开启的瞬间,三十西道怨魂冲天而起,撕咬着青蛇组成的北斗阵!
"你竟敢用活尸镇阴宅!
"尸王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
郭修玄趁机咬破中指,以血为墨在掌心画出雷纹:"当年我在你心脉留的引雷咒,可还喜欢?
"掌心拍向地面的刹那,九天惊雷贯穿坟地。
阿贵的心脏在电光中炸成血雾,镇魂钉化作流光射入魔胎眉心。
刘清突然惨叫跪地,后背衣料裂开,露出用朱砂绘制的换命符——符胆处赫然是郭修玄的生辰八字!
乌木船上的蓑衣人摘下斗笠,王雪残破的魂魄从灯笼中飘出。
她指骨插入自己太阳穴,抠出的脑浆在空中凝成行血字:子时三刻,虎棺吞月尸王的咆哮震塌半边坟山,郭修玄却望向血雨中浮沉的乌木船。
船头摆着的往生牌位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刻着的谶语——双虎噬月,必有一伤;血亲祭棺,方证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