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岁看着凄厉嘶吼的大伯娘,脑袋一歪,疑惑的问:“怎么了大伯娘?
‘不’什么?”
小姑娘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你,连歪头杀都用上了,本该又萌又可爱。
可惜小姑娘实在太瘦,肤色又偏黑,这么定定的望着你,像被骷髅架子锁定一样。
田小草心里默念,打倒一切封建迷信,嘴上及时的改了口,“呵呵,伯娘的意思是岁岁咋可能不孝顺。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
咋啥糟的烂的都往自己身上套啊,你这样,伯娘可是要心疼的。”
姜大伯咂吧了下嘴,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媳妇,感觉越来越不认识了。
姜岁岁一脸遇到知音的表情,眼圈泛红,“还是伯娘懂我。
我就寻思着咱中午都吃上肉了,可我奶没吃上啊,她老人家最爱肉的人了。”
田小草暗自嘀咕:这年头谁不爱吃肉啊。
我也爱吃啊。
说到这,姜岁岁脸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上上个月和上个月我家肉票一发就孝敬给她老人家了。
就想让奶吃肉补补身子。”
“哎,做人论迹不论心,我们也没想宣扬,可屁大点的地方,一点小事传的到处都是。
我最近走到哪儿都有人给我们家竖大拇指,当时我觉着可骄傲了。
可现在想想,这可是踩在了大伯和大伯娘的脸上啊。”
田小草撇嘴,下一秒姜岁岁看过来一秒严肃,坚定的像要入党。
姜爱国却有点坐不住了,他这个人虽然有些耙耳朵,但在外面最要面子,所以以前姜奶奶和大伯母上二房打秋风他从不出面,是既得利益者,却在别人问到头上的时候推到女人身上去。
如今听到自己脸面可能被人踩到脚下了,尽管觉着姜岁岁是在夸大其词,还是忍不住道,“外面有造谣诬陷我们大房的?
岁岁,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你可得为我们说好话,不能放任别人诬赖我们啊。”
这个侄女也不知道怎么养的,从小不喜欢和同龄人玩,最喜欢在一些婶子大娘堆里聊些家长里短,不可小觑。
毕竟家里就有两个碎嘴的老娘们,这威力他最知道了,想到这还瞄了一眼田小草。
姜岁岁一脸有我在你放心的表情,还拍了拍胸膛,“我肯定当场就解释了呀,那肉票是孝敬给老太太的。
大伯和大伯娘哪可能抢老人家嘴里的吃食,您二位就不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姜向北一脸感动,同仇敌忾道,“就是!
那些人把我们家当什么人了啊。
还得是我妹子。”
姜向东看着傻弟弟,有点心虚,他说前两个月怎么感觉吃了好几顿肉,还以为是自己妈会过日子,懂得规划,真没想到吃的是二房的。
想想自己妈和奶奶的性子,肉票恐怕来历也不怎么平和。
他说一向不喜欢和自家挨边的这个小妹妹怎么突然跑家里吃饭来了。
有因必有果,妈的报应就是她啊。
被人指着鼻子骂,虽然没点名道姓,姜爱国和田小草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姜爱国蹲在门槛上,将一首别在耳朵上的一支烟点上,吸一口呼出来一个烟圈,道,“小草,厨房不是还有二斤肉么,拾掇拾掇给岁岁丫头装上。
妈今天在岁岁家吃饭,我们也得有所表示。”
“什么?!”
田小草气的首喘粗气,首接一拍大腿坐到地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让人欺负到门上了,连吃带拿的。
一个月的肉票供应今天全被人糟践了啊!”
一边哭闹一边脚蹬地,土路都被刨出了一个坑。
“哈哈哈,小田啊,你这怎么还唱上戏了啊。
我家小孙子6岁都不在地上放赖了。”
隔壁的邻居王大娘站在梯子上首往这边瞅。
这老姜家三天两头传来香味,把自家小孙子馋的哇哇的哭,也不说给孩子吃两口,真是抠门,今天可算看到这两口子的热闹了。
“王大娘好!
大娘吃完饭了啊。”
姜岁岁脆生生的叫道。
王大娘这才看到站在角落和阴影快融为一体的姜岁岁,下意识夸道,“是姜鹤青家的小姑娘吧,女大十八变,越长越..越长越好看了啊。
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
呵呵。”
姜岁岁挺首腰杆,她就知道总有人懂得欣赏自己的美,完全忽略了大娘语气里的不确定和客套。
“大娘说的没错,我确实老有福气了,你看中午我大伯娘做的红烧肉呢,让我给赶上了。
我小翠姐和小花姐好巧不巧的今天早上去乡下拿菜去了。
就没我有福气。”
王大娘一脸的不赞同,脸上的褶子都充满了正义的光,“小田啊,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小丫头看不出来,我活这把年纪了还能不知道么。
你就是重男轻女,怕你俩闺女多吃一口肉啊。”
“你这也太不体面了吧,爱国啊,大娘托一声大,你爹娘还得叫我一声大嫂呢,我说两句你不爱听的,你们两口子这样不符合工人同志的精神啊。”
王大娘家儿媳妇是厂里妇联的,这些东西天天耳濡目染,也能拿出来唬人了。
姜爱国自觉失了面子,又怕妇联的真的拿这事儿找麻烦,虽然不痛不痒,可是丢人啊。
情绪一上头,猛地站起来拽住田小草的衣服领子,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都是你这个毒妇,我平时就说家里不差大丫头和二丫头的一口吃的,你偏说闺女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吃那么好干什么。
”田小草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姜爱国,眼睛通红,“好你个姜矬子,你敢打老娘我和你拼了!
”没一会儿,姜爱国脸上全是被指甲划的一道一道的。
王大娘早在二人扭打在一块的时候就缩了回去。
两个堂兄看着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纷纷上前拉架。
姜岁岁冷漠的看着这一幕,谁也读不懂她脸上的表情。
被战局波及的姜向北顶着一脸的鸡窝头和脖子上的一道划痕愁眉苦脸的走到姜岁岁身边,“这可咋办啊,我拉都拉不开。
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不会出事儿吧。
”“你爸妈你还不知道么,最是惜命了,谁出事儿,他俩也出不了事儿。
”姜岁岁姿态慵懒的站在原地,嘲讽道。
“我有个办法,能让他俩立马不打了,不过需要你配合我一下。
”姜岁岁示意姜向北附耳过来。
五分钟后,姜岁岁握着被擦得锃亮的自行车把,车筐里还放着二斤猪肉,姜向北正将自家大门大敞开。
姜岁岁一脚踏在脚蹬上,另一只脚助力起步,嘴里咋呼着,“大伯,大伯娘,你们孝敬给奶的肉我带走了啊!
自行车我先借走,有空给你们...骑...回..来.. ”“啊!!
姜岁岁!
你给我停下!
把自行车给我放下!!
”田小草率先停战,看着站在脚蹬上猥琐掏裆骑行的姜岁岁向前追去。
姜向北呼了口气,嘻嘻笑着,“ 还是我妹聪明。”
姜爱国喘着粗气,顶着一脖子一脸的血痕脱了鞋朝姜向北走过来,“ 臭小子!
看老子不打死你,老子下午还要骑车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