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居在琼花古道的尽头,一方小院,门前的青石阶被磨的光滑,门楣之上,镌刻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青囊居。
迈入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青石铺就的庭院,院中有几株古梅,每每有风吹过,便有淡淡的梅花香与药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药馆内部,高高的屋顶之上悬挂着古朴的宫灯,光线柔和而温馨。
墙壁上,挂满了医术古籍,红木药柜上雕刻者精美的花纹,每个抽屉上都有手写的药材名,字体俊秀飘逸。
一女子***窗下,身着素色衣袍,发髻轻挽,眉目如画,倾城之貌令人不敢首视。
女子正在修剪桌案上的一株绿梅,动作熟练,眉眼间都是恬静淡然。
这是青囊居的主人,名叫絮因,相熟之人都唤她絮娘。
絮因来这襄安城己有两年了,她会些医术,带了两个徒弟和一位管事,相邻几处邻里街坊时常来这里看些小病小痛。
一来呢是价格公道实在,主人医术高超,二来呢就是絮因实在貌美,为人亲和,无病之时来她这处小院说说话,喝喝茶也是极好的。
“娘子,来人了。”
一旁研磨的玉竹瞧见了院子的来人,“是黄夫人,还带了位小娘子。”
“知晓了。”
絮因放下剪子,收拾着方才修剪下来的枝桠。
“啊呀,絮娘,你这处还是那般好,外头缸子里的那株青莲开的真是漂亮,这大冬日里也就你这里能养活了。”
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絮因也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这位黄夫人为人首率爽朗,性格也是极好的。
去年年初她恶疾缠身,寻到了絮因这处才去了病魔,这一年里她也时常过来说说话喝喝茶,也带过几次有疾之人前来医治。
絮因连忙迎她,“夫人今日怎的过来了?”
今日初七,按理来说年还没过完呢。
“这不是,给你带来个人,这位是醉月坊的赵夫人,她有些事想求问絮娘。”
黄夫人指了指身后的老妇人。
紧接着又悄悄地道:“我与她是看戏的时候相识的,之后才知晓她是赵家的夫人,襄安城里都知道,赵大人家一家子都是大善人,我也是看她着实是有苦楚,这才把她带到你这里的。”
絮因笑着点点头,“我知晓了。”
越过黄夫人看向那位赵夫人,絮因目光带着深意,但并未多言,只是如寻常一般请人进入内室。
黄夫人在屏风外的桌案坐下,白芷沏了一壶新茶,炉子上还烤着果子。
“夫人哪处不舒坦?”
絮因观此人面貌,眼下发青,双唇泛白,不见血色。
见她还在轻微的颤抖,絮因又给桌底的小炉子添了几块碳。
“絮娘子,我这大半年总觉身子不舒坦,夜里时常梦魇不得安宁,还总是心悸难忍,前前后后也请了不少大夫,吃了许多药,结果都是了了,听闻絮娘子医术高超,可否给我看一看?”
赵李氏顺势伸出手腕,想到这段时日受到的折磨,心中更加对絮因抱着期待。
其实一开始她也是当给黄夫人一个面子才过来的,想着若是误打误撞这个大夫能治倒也是一番好事。
但现在她心底却对絮因有种切实的信任,究其原因那便是她一进入这个小院开始就觉得心头松动,神清气爽。
还有前院小石缸中的那一株青莲,现在可是大冬日,这莲花竟然还能存活,观其品相,绝非凡物。
絮因点了点头,伸手为她搭脉。
片刻,“夫人此病可有些棘手啊。”
“啊?
我患的是什么病,娘子但说无妨。”
赵李氏闻言,心中骇然。
絮因一边在纸上写下药方一边开口:“夫人气虚体弱,七情内伤,不知夫人是否有难解之心事,这才惹得心神失养,情志失调。”
见赵李氏不言,絮因放下手中笔,抬眸看向她。
对上絮因的目光,赵李氏心中莫名一惊,不知为何,明明此女子还如先前那样笑意盈盈,可那双眸子却好像能把人看透。
她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警铃大作,然后立马恢复脸上的笑容,虚弱的摇摇头:“家中是有些烦心事,不知娘子可有医治之法?”
絮因抬了抬眉,将手里的药方继续写下去,停笔之后交给了对面的人。
赵李氏看了眼手里的方子,跟先前那些大夫开大差不差,原来只是她的错觉,这么年轻的小娘子,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
“夫人莫急,我这药方还需一味药引子才能用上。”
絮因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开口。
“药引?”
赵李氏皱着眉头。
絮因点点头,“此药引乃是夫人宅院中的梅花。”
闻言赵李氏大惊:“娘子怎知我府宅中有梅花的?”
“夫人进来时身上带着梅香,是与我院中不一样的,且味道浓郁,应当是长时间沾染上才有的。”
絮因解释道。
“原来如此,娘子果然心细。”
得到答案她心下松了松,接着笑了起来:“不过就是梅花,那又何难,明日我就给你带过来。”
絮因摇头,“夫人莫要想的太简单,我需要的是贵府东南角最里头那棵梅树上的花枝,今夜子时前必须送过来,记住,必须要是夫人亲手所摘。”
“这……”她说的越发玄乎,赵李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信或不信全凭夫人自己,这病在身上久了便会成疾,到时候再想要根治就难了。”
说罢絮因就起身往外。
“娘子且等着,子时前我一定送到。”
赵李氏害怕了,这段时日她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每夜里梦魇都十分难再安寝,身子也大不如前,许多次她都觉得自己就要去了,这种感觉太过磨人。
黄夫人见到两人出来,赵李氏急匆匆地就往外去,都来不及大声招呼:“絮娘,这是怎么了?”
絮因淡淡道:“寻药去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赵夫人啊也是个可怜人,丈夫英年早逝,自己独自抚养儿子成人,好不容易等到儿子考取功名娶了一房好姑娘,可谁料她那个儿媳妇不是个好的,两年前爬上了权贵的床,最后落得个暴毙而亡的下场,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就这么破了,现在她自己又患了病,唉。”
黄夫人满心同情的看着院门的方向。
“人世无常,世间事有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她有这番结果都是天定而己。”
絮因轻抿一口茶水,眉眼间尽是冷漠。
“絮娘为何这般言语?”
黄夫人疑惑的看向絮因,想着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茶凉了。”
絮因摇摇头,继续喝茶,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