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22:47,窗外的世界被热闹与喜庆包裹。可在这狭小的浴室里,
林雪却仿佛置身于冰窖。她把自己蜷缩在浴室瓷砖上,后脑勺紧紧贴着冰凉的墙面,
那寒意仿佛能透过皮肤,直钻心底。洗手台的镜面裂了道三指宽的缝,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将她的脸无情地割裂成两截。她的左眼淤青,血丝丝丝缕缕地渗着,
右眼还残留着睫毛膏晕开的黑痕,狼狈又凄惨。楼下,孩子们追逐笑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清脆又欢快,可这声音此刻却像针一样刺着林雪的心。烟花在窗外接连炸开,
紫色的光斑一闪一闪,映在那道裂痕上,竟像条蜿蜒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给我滚出来!” 张强的吼声好似野兽的咆哮,混着酒瓶碎裂的尖锐声响,狠狠刺破门板。
林雪浑身剧烈地哆嗦起来,慌乱中,她把浴巾塞进嘴里,咸腥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
让她几欲作呕。她在心里默数着心跳,以此计算时间:上次他踹门用了四十三秒,这次,
她盼着能撑到邻居放完那串五千响的鞭炮,或许那时,张强的怒火就会被鞭炮声驱散。
第二只酒瓶炸开时,那巨大的声响让林雪的心猛地一缩。她颤抖着手,在洗衣机后摸索着,
终于摸到了藏在那里的旧手机。屏幕碎得像蜘蛛网,裂痕密密麻麻,可时间还能显示,
23:08。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五十二分钟,这五十二分钟,对她来说,
却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23:15,“你以为锁门有用?
” 浴室门突然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极了骨骼错位时的***。
林雪惊恐地看着门把手开始顺时针缓缓转动,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那时,
张强手捧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跪在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睫毛上沾着晶莹的雪粒,
深情款款地说“我会永远保护你”。当时,那扇门的把手也是这样优雅地转动,
带她走进了铺满烛光的求婚现场,那时的她,满心都是幸福与憧憬,怎么也想不到,
如今会陷入这般绝境。门被踹开的瞬间,林雪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腹部,
仿佛那里藏着她最后的希望。张强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皮鞋底沾满了打翻的年糕汤,
黏腻的红糖味混着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林雪差点窒息。“大过年的摆什么死人脸?
”他双眼通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恶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拽,
林雪的头皮像是要被生生扯掉,疼得她眼泪夺眶而出。紧接着,他抬起膝盖,
重重地撞向林雪的腹部,林雪只觉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
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洗手台上,那道裂痕的镜子被震得簌簌作响。
林雪还没缓过神来,张强又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另一只手像雨点般疯狂地砸向她的脸,拳头一下又一下,林雪感觉自己的颧骨要被击碎,
嘴角瞬间溢出鲜血,咸腥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她无力地挣扎着,手脚乱蹬,却只是徒劳。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野男人?” 张强边骂边将林雪狠狠摔在地上,
随后一脚又一脚地踢向她的肋骨。每一脚落下,林雪都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要断裂,
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她蜷缩在地上,双手徒劳地护着身体,
可张强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依旧不停地踢着,嘴里还骂骂咧咧。在这钻心的疼痛中,
林雪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床头打架床尾和”。去年中秋,她裹着丝巾回娘家,
脖子上的淤青被丝巾巧妙遮住,母亲却往她包里塞阿胶糕,轻声说:“男人就像孩子,
要多哄着”。那时的她,选择了默默忍受,可如今,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在那漫长的家暴岁月里,林雪无数次在深夜独自舔舐伤口,
心中满是无尽的自我怀疑与痛苦挣扎。每当张强的拳头落下,
她总会下意识地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曾经那个自信满满,
怀揣梦想的自己,仿佛被这场婚姻的阴霾彻底吞噬。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
是不是自己的某些言行激怒了张强,才招致这一次次的暴力对待。
看着镜子中遍体鳞伤的自己,林雪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绝望。她害怕这样的日子永无止境,
害怕自己会在这场暴力中彻底失去自我,甚至失去生命。每一次被打后,
她都在黑暗中默默流泪,心中想着:“难道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吗?
我要被困在这个可怕的牢笼里一辈子吗?”这种对未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次次将她淹没。然而,在绝望的深渊中,林雪心底也悄然燃起一丝反抗的火焰。
她开始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摆弄,不甘心成为家暴的牺牲品。每当疼痛稍稍缓解,
她就会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要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丝信念,
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微弱的灯,给予她坚持下去的力量。回想起曾经的幸福时光,
林雪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她不明白,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张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不断反思这段婚姻,思考自己为何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对爱情和婚姻的信任也在一次次的暴力中支离破碎。被家暴后的林雪,
心理上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与自责。她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不仅没能经营好婚姻,
还让家人为自己担心。她害怕面对家人和朋友的目光,
仿佛他们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指责自己的无能。但同时,
她也渴望得到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与理解,希望他们能拉自己一把,
带自己走出这片黑暗的深渊 。00:03,烟花声达到了顶点,震耳欲聋。
张强终于瘫倒在马桶边,发出震天的鼾声。林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
向玄关爬去。她的脚步突然顿住,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正在***澎湃地倒计时,
“5、4、3、2、1,新年快乐!” 她染着血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
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五年前的自己笑着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呀”。这声音,此刻听起来,
是那么的讽刺。正月初一,05:17,天还未大亮,晨雾弥漫。
林雪在便利店玻璃窗前停下脚步。监控屏幕映出她肿胀的脸,青一块紫一块,
像副被雨水泡烂的油画,面目全非。收银台后的小姑娘正打着哈欠追剧,
古装剧里的侠女挥剑斩断锁链,配乐激昂振奋,可林雪听着,却满心都是心酸。
她哆哆嗦嗦地数了数偷攒的私房钱:身份证、八千三百元现金、三张不同银行的卡。这些钱,
是她无数个日夜,从生活费里一分一分抠出来的。羽绒服内袋还缝着离婚律师的名片,
边角已经被她摸得发软,那是她在黑暗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姐?
” 熟悉的声音像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她的脊椎。林雪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缓缓转过头,看着晨雾中走来穿警服的身影。是林峰,她的弟弟。
林峰手里的豆浆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液体顺着砖缝迅速蔓延到她脚边。
“这是第几次了?”弟弟的手指轻轻擦过她嘴角的伤口,
力道轻得像触碰博物馆里珍贵的薄胎瓷,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将她碰碎。
这个小时候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躲在她身后的男孩,如今肩章上的银星熠熠生辉,
比她无名指上曾经闪耀的钻戒还要夺目。晨光终于刺破厚重的云层,
丝丝缕缕地洒在林家老宅院里。院里的银杏树正在滴水,“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像敲在林雪的心上。母亲开门的瞬间,手里的搪瓷盆不受控制地砸在青石板上,
发出巨大的声响。父亲握着血压计从里屋匆匆冲出来,老花镜滑到了鼻尖,
气急败坏地说:“早就说体制外的男人不靠谱……”09:48,
林雪蜷缩在儿时的雕花木床上,这张床承载着她童年的欢笑与美好回忆,可此刻,
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温暖。她听着客厅里此起彼伏的方言咒骂,
那些愤怒的话语像汹涌的潮水,将她包围。桂圆红枣茶在床头柜上冒着热气,
可混着云南白药的味道,让她鼻腔一阵发酸,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衣柜镜倒映着墙上的奖状,市三好学生、钢琴比赛金奖、211大学录取通知书,
每张都裱在洒金红框里,曾经,这些奖状是她的骄傲,是父母的谈资。可如今,全蒙了层灰,
就像她被岁月尘封的过往,无人问津。楼下突然传来摔杯子的脆响,尖锐又刺耳。她光着脚,
匆匆跑到楼梯口,听见大伯那带着浓重方言的烟嗓在吼:“我们林家的姑娘就这么白挨打?
” 三十七个未接来电在张强手机上亮起时,林峰正把防暴棍塞进警车后备箱。后视镜里,
九个堂兄弟的摩托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撕开晨雾,排气管的轰鸣震耳欲聋,
惊飞了一树麻雀。正月初一,11:00,张强在宿醉中悠悠转醒,
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过,疼得他直皱眉,宿醉的头疼还未缓解,他就发现林雪不见了。
屋内空荡荡的,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墙上林雪的照片,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像一颗被点燃的炸弹,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瓷器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拿起手机,看到那三十七个未接来电,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他回拨过去,电话那头传来林峰冰冷的声音:“张强,
你最好老实点,要是再敢动我姐一根手指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强气得浑身发抖,
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说:“你们别得意,这事儿没完!”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