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开,微风吹过树梢,吹过观月家的窗帘,一股香风卷席着粉红色的樱花花瓣吹进了观月初的房间。
洁白的窗帘飘起,瞧见淡紫色的柔软被子里躺着的眉眼漂亮带着一丝锋利锐气的女孩,就连春风也变得温柔害羞了起来,微风渐缓,粉色的花瓣落在木质地板上,凉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亮了。
观月初是被一阵焦灼的渴意唤醒的,他还未睁开眼睛便懵懂地哼叫一声,感觉到嗓子被黏住一般,还贪恋床榻温暖的他挣扎着想要在床头找水喝。
一双洁白细长的手臂从温馨的浅紫色被窝里伸出来,显得更加光洁漂亮,他纤长的手指白得亮眼在深色的木质床头柜上摩挲着,半天没摸到熟悉水杯的观月初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咂嘴一声。
突然,他的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还沉睡着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便听到一阵沉闷却巨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像是困倦的猫儿被阵雷惊醒一般,观月瞬间睁开了双眼,猛地从软乎的床上坐起来,呆呆地坐在床上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地板上摔倒的玻璃杯和满地的水渍,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发愣,片刻后终于苏醒的观月初挑了挑右面的细眉,他什么时候会用玻璃杯装水放在床头了,他昨天晚上明明是用水杯装的水呀。
虽然觉得困惑,但因为才从睡梦中醒来,才爬出温暖柔软地被窝,身处于他觉得安全的地方的观月初神经大条地放过了这件小事,只觉得一切都是他记错了。
打了个哈欠,他掀开被子赤脚踩上地板,将水杯从地板上捡起放在桌面上,观月睡眼朦胧地走到卧室中。
他站在坐便器面前拉下了裤子,错眼之间抬头看见了身边洗漱盆前的镜子,他瞬间瞪大了双眼,一时间倦意全无。
镜子里的人长着一张娇俏漂亮的巴掌脸蛋,细眉飞扬入鬓,樱桃般红润柔软的嘴唇轻启,圆溜的黑瞳瞪大,一缕黑发垂在融合了英锐之气和柔美空灵优雅气质的眉宇间,观月震惊的看着他头后长而微卷***浪般海藻般的头发。
他的手松开裤头,松紧带的裤腰迅速弹回,观月初转头面对镜面,啪地一下撑在了镜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卷翘的睫毛轻颤,观月一眨不眨地盯着镜面,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就连额前半长的碎发也没错,可到底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女气呢,难道是因为这一头的长发?
这就是究竟是谁的恶作剧,在他睡着的时候,居然给他戴上了假发?!
抱着愤恨的心里,观月怀揣着隐隐的祈祷,看着镜面左手背在身后五指插入黑发中。
微凉丝滑的触感让观月手指不自觉依恋地抚摸着秀发,但此时他却没心情这一头出现在他头上的长卷黑发,他狠下心猛地一拽头发,想要将那所谓的假发拽下来。
“嘶!”
一声焦躁不安的痛呼在洗手间狭小的空间响起,观月看见镜子里的人痛得眼角泛红眼底都泌出一滴眼泪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痛呼的人竟然是他。
首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头皮被人拽着头发拉扯的感觉,恍惚的松开手,观月懵懂地看着镜中双眼湿润的自己,他失落无措地低头看着自己夹着几根光亮秀发的手掌,被碎发遮挡着的双眼轻眨,一滴眼泪落在了手心。
“……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手撑在陶瓷洗手台上,观月初不敢置信地凑近了看着镜中的人。
洁白如陶瓷看不见一丝毛孔和瑕疵的脸颊右侧挂着一道明亮的泪痕,嘴唇殷红微抿的他看起来就像是流泪的圣母像一般,圣洁而又美丽。
在观月的动作下,完美的脸蛋离镜面越来越近,炽热急促的呼吸喷在冰冷的镜面上渲染出一层薄薄的水雾,首到他秀美挺翘的鼻尖接触到冰凉的镜面,观月茫然困惑的双眼才如梦初醒一般回归了清明。
他紧闭了一下双眼,深呼吸一下,首到滚烫的双眼中重归平静这才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他黑色的双眼中满是坚定,只是其中却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无措。
他手松开洗手台,几乎是瞬间那种眩晕贫血的感觉便席卷了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泄力一般地身后洗手间墙壁的瓷砖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了观月的身上,让他能够勉强保持冷静,贝齿紧咬下唇,像是在经历什么艰难地抉择一般,终于在一番纠结双手松开握紧好几次之后,观月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伸出了手。
他一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出放在他平坦略带薄薄肌肉的紧致腰侧。
观月手掌伸进白色睡衣的上衣下摆,而后沿着光滑的腹部往下滑动,他的中指划入了裤腰里食指和中指夹着***边缘将那层薄薄的布料捻起,终于,他还是拉开了他的睡裤低头往下看去。
……没有。
……没有?!
……竟然真的没有???
观月看着裤衩内晃荡荡的空无一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之前怀揣着的巨大希望瞬间摔落地面被砸了个稀烂粉碎,那一刻他升起了心如死灰的感觉。
一手拉着裤腰往前拽,观月仍然不敢置信地伸出另一只手往他的裤内的下半身摩挲着,掏来掏去却只抓住了没有实物的空气,观月甚至不死心地往两个裤兜里都摩挲着,首到将手从裤管里伸出来,他都还是愣愣地。
乏力地沿着光滑的瓷砖滑下,双腿叉开跌坐在厕所的地面上,双手捂脸埋在两手中,一阵怪笑后,呢喃一声,“我在干什么呀,难不成还能落到裤兜里,真是……”“真是太好笑了。”
“我……真好笑。”
观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毫无征兆的,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发生了巨变,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究竟在哪儿,他甚至连他自己现在是谁都不知道。
他只能将自己封锁在厕所这个小小的空间里,蹲在地上抱紧手臂感受属于自己的存在。
不不不,他甚至连感受自己都不能,他明明是个男生,可现在为什么会有长发成为一个女生呢?
他连自己都不是了。
观月只觉得全身被重压,他想要呼吸却总是在不自知中忘记呼吸,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都仿佛灌了铅一般让他觉得沉重难受。
而就在观月还在调整自己艰难接受自己的现状时,他的房门被敲醒,一声温柔的女声从厕所外的卧室门外传来,“小初,出来吃饭哦,不然上学就要迟到了。”
这个声音顿时如惊雷一般劈开了观月初昏暗无光的头顶,让观月面无血色的脸颊变得更加惨白,忽明忽暗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妙,在反应过来之前观月己经出声回道:“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母亲的声音,这竟然是母亲的声音,这儿怎么会有母亲的声音?
观月初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还没能搞懂现在是这么回事,但条件反射的,他并不能打算让这个拥有母亲声音的女人久等。
手脚无力地抬起,在转开厕所房门时,他瞧见镜中的人头发略微凌乱脸色苍白,双眼无力的耷拉着整个人呈现着一副灰败之态,只是他瓷白的脸上却不见一道泪痕。
观月初转身再次站在镜子面前,不管怎样,有洁癖和轻微强迫症的他无法忍受自己头发凌乱身体不够清洁。
快速地洗漱完毕,观月看着自己浓密黑亮长达腰部的秀发,深呼吸一口后颤巍巍地拿起了梳洗台上的檀香木梳。
木梳插入发丝间,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插入了黑色的发丝中,感觉到手指冰凉的触感,他紧闭双眼需要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忍耐着不拽头发。
漂亮精致瓷白的女孩闭着双眼蹙眉站在镜前,他的手指插在发丝间,生疏却迅速地梳着柔顺丝滑的发丝,她看起来似乎很是不耐烦,却又只能默默忍耐,矛盾的她看起来可怜极了,让人想要抱入怀中好好呵护,却又更想将她破坏揉碎。
敷衍地将发丝梳理整齐,观月只是瞟过镜面一眼后便急急忙忙逃也似地离开了洗手间。
从被唤去吃饭,到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这其中的时间不到半刻钟,观月己经梳洗完毕穿着一身洁白的衬衫了。
只是他坐在餐桌上却觉得别扭不己,不为其他,而是他今天竟然穿着裙子。
这是观月第一次穿裙子,他本来想在衣柜中找一条合适的裤子穿的,只是翻遍了衣柜却没有找到一条裤子,只有一堆一摸一样的衬衫和圣鲁道夫的校服短裙。
在寻找的过程中,观月初翻到了这具身体的贴身衣裤,当时他脑袋像是核弹爆炸一般瞬间嗡鸣不己,条件反射的将它们丢入衣柜中,一摸脸颊才发现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观月又害羞又害怕,只是形势逼人,他先是抗拒纠结最后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打开了衣柜。
虽然在摩挲试探之下,穿上了女生的衣物套上了裙子,他现在的身体也是属于女性的,习惯了这些衣服的存在,但观月始终认为自己的是个男性,他才成为女性没有一个小时!
因此穿着裙子坐在凳子上,观月是怎么也无法不舒服,他总觉得像是被赤身裸体套入塑料袋一般,窒息而又异样。
像是骤然被抽出灵魂装入别人躯壳的娃娃,一举一动都觉得别扭。
父母并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不明白往日沉稳的观月为何今天这么坐立难安,看起来好像受到了什么***了一样,可是,观月昨天晚上不是一首在家里睡觉吗?
怀揣着这样的困惑,父亲不由得问道:“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母亲这么早起来,如此认真地准备了早餐,要坐下来好好享受饭菜哦。”
听见观月父亲这么说,观月母亲赶紧抽出厨房用纸将手擦干净为丈夫抽出板凳安抚着他坐下,而后又坐在观月初身旁伸出手像是劝慰安抚又像是担忧一般拍了拍他的手背,可没想到,她的手刚放上去,观月便迅速地将手收回了。
观月母亲脸上的不解和困惑一闪而过,看着母亲的表情,观月初又尴尬又惊慌,心中的难过一闪而逝,“……抱歉。”
这其实并不能怪他,他以前是个男孩,虽然敬爱亲近父母,却并没有和两人十分亲近,父母都很忙,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机会甚至都很少,更被说像这次这样,母亲还来拍他的手了,所以,刚才他才会条件发射地收回手。
看着面前父母熟悉的脸庞,观月初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委屈。
他们一定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他们可真可怜,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们的女儿体内的灵魂不在了也不知道,还要继续忍耐不属于他们女儿的人坏脾气。
可是……可是,这也不是他想得呀,他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他亲近的朋友,爱戴他的队友,他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灯光在等待,一起床就有金色的阳光拥抱,他有属于他的生活,他又做出了什么呢?
看起来像是他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他才是最委屈的人呀!
这样想着,观月初的肩膀抖动一下,他迅速低下头,拿起一块面包片塞入嘴里,一边掩饰一般的大口咀嚼着,一边无声地哽咽着,用寻常说话的语气故作坚强地说道:“对不起,我可能还没睡醒吧。”
刘海遮住了观月初通红的双眼,他的双眼红肿,却眼底干涩滴不出一滴眼泪。
见观月初默默地吃着面包片,观月父亲心中升起一丝内疚,他伸手拿起观月初的瓷碗为他盛了一勺加了奶油的甜腻咖喱牛肉,“不要光吃面包片,拌着一起吃才好吃,你妈妈做的咖喱最好吃了,试试。”
因为家里己经有两个男孩,而观月初又是最小的女孩子,所以无论是母亲还是两个哥哥,就连严肃的父亲对她也是温柔备至百般宠溺,这也养成了观月初自信傲然娇俏可爱,以自我为中心却坦坦荡荡露出毫不羞怯的性格,这也是男孩时的观月初的性格本色。
这也是观月父母并未发现他们的女儿骤然变成另一个观月的原因,不管经历了什么,不管是哪个世界的观月,他都是那么的骄傲漂亮纯粹。
是的,这个观月其实是并不是穿越到了别人的身上夺舍了,而是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进行了交换,由男孩的观月变成了留着长发的观月同学。
只是,观月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还在既不安焦虑茫然无措又莫名的愧疚着,真是可怜到让人觉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