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时，陈野的手写板正在备忘录里画天平。
ICU病房外的长椅上，穿病号服的中年人正用额头撞墙，缴费单在膝盖上抖成筛糠——和昨天一样的场景，只是数字从12800变成了13200。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空矿泉水瓶。
昨晚那批两万块的"纳米神水"在凌晨三点售罄，订单地址大多标着"XX私立医院VIP病房"。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了十七次，重构点累计：127像串灼热的代码，在视网膜上跳成红色。
"先生，需要帮忙吗？
"薄荷味的呼吸拂过耳尖。
穿白大褂的女人蹲在他面前，手术刀形状的项链擦过他膝盖，金属碰撞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柴油味——和城中村巷口的垃圾转运车一个味道。
陈野抬头，对上一双虹膜边缘泛着淡金的眼睛，她胸前的工牌写着"苏璃 肿瘤外科"，指尖捏着的文件夹里，半张照片露出半截纹着条形码的脚踝。
可修改目标：苏璃（27岁，器官估值？？？
）天平图案在左眼炸开，数据流疯狂闪烁却抓不住具体数字。
陈野的手指在手写板上顿住，这个女人的头顶没有信用值，只有大片扭曲的灰雾，雾团中央浮动着十二个红色惊叹号。
"我是聋哑人。
"他写下这句话，余光扫过女人的唇形："装的吧？
" 喉结在苍白的脖颈间滚动，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陈野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失明后第一次看清别人说话时的肌肉牵动——那些细微的褶皱里，藏着"黑市""追踪""301号"之类的碎片。
苏璃的瞳孔骤缩。
她看到这个外卖员的左眼突然泛起数据流，像有无数金色蚂蚁在虹膜表面爬行，而自己藏在袖口的纳米针剂正在发烫——那是用来检测器官估值波动的特殊装置，此刻指针正疯狂扫向红***域。
"跟我来。
"她突然抓住陈野的手腕，掌心的老茧划过他手背的烫伤疤痕。
消毒通道的紫外线灯亮起时，陈野看到墙角的灭火器估值正在暴跌，15元→2元的数字变化伴随轻微的玻璃脆响，压力表指针当场爆裂，白色粉末喷了苏璃半身。
"你做了什么？
"苏璃背靠墙壁，手术刀项链己经滑进掌心，纳米针剂的针头对准陈野咽喉。
她注意到男人被抓住的手腕上，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刚才灭火器碎片划伤的伤口，此刻只剩淡淡红痕。
陈野盯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手写板快速弹出："你身上有37处器官移植疤痕。
" 苏璃的瞳孔再次收缩，这个数字连她自己都记不清——除了去年新换的右肾，其他器官替换手术都在五年前完成。
"左肺是2018年黑市货，估值120万。
"陈野继续写，左眼的数据流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苏璃的脖颈爬向胸前，"现在你的心脏估值在跌，每分钟降1.2万——因为墙角那瓶被我改价的矿泉水，让三个需要心脏移植的富豪改买神水了。
"苏璃突然笑了。
她擦掉脸上的粉末，针头转向自己手臂，按下开关放出半管淡蓝色液体："有意思，能看到器官估值的定价者。
" 工牌在指间翻转，背面印着暗网论坛的网址，"凌晨西点，城郊废弃冷库，有人带着三十颗肾等你定价。
"消毒灯突然熄灭。
陈野的手写板在黑暗中亮起，屏幕上的字像被水晕开："你跟踪我三天了，电动车后胎的补丁是你补的。
" 他能"看"见苏璃的震惊——这个细节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毕竟在暴雨夜弄坏别人车胎又悄悄修补，是标准的黑市猎人套路。
冷库的铁门在凌晨三点五十九分发出***。
陈野的电动车停在杂草丛生的巷口，手机里存着半小时前的银行短信：有人用比特币给他转了500万，附言"买你手里的定价权"。
苏璃的白色风衣在夜风中翻飞，手术刀项链折射的月光，照亮冷库墙上用血迹画的天平图案。
"他们来了。
"苏璃突然按住陈野肩膀，纳米针剂刺进他后颈——不是攻击，而是注射某种麻醉剂。
但陈野只是歪了歪头，手写板显示："系统免疫神经毒素，谢谢。
" 他左眼的数据流正穿透冷库墙壁，17个带着武器的身影在热能成像中清晰可见，其中三人的胸口纹着器官黑市的条形码标志。
"三号目标右肾估值85万。
"陈野默念，金色天平在视网膜上展开。
当第一个杀手踹开铁门时，他抬手对准对方腰间的枪套，武器估值：2000元→20元的修改瞬间完成。
金属碰撞声中，枪管突然软化成橡胶，子弹掉在地上发出塑料般的闷响。
苏璃的呼吸停滞了。
她见过黑市用基因改造人当杀手，见过用纳米机器人控制的器官炸弹，但从未见过有人能首接改写武器的物理属性——那把本该致命的格洛克17，此刻像根融化的蜡烛挂在杀手腰间。
"左边第二个，脾脏估值60万。
"陈野继续修改，杀手们的动作突然变得滑稽：有人的匕首变成塑料餐刀，有人的防弹衣开始渗水，最前面的壮汉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跪倒——他的脾脏估值被压到10元，连带消化系统正在失去应有功能。
"你在消耗精神力！
"苏璃突然大喊，她看到陈野的鼻孔正在渗血，左眼的数据流变得紊乱，"他们是弃子，真正的目标在顶楼！
" 冷库天花板突然炸开，钢丝绳上挂着五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其中一人提着的金属箱里，整齐码着冷冻的肾脏，每个都贴着标价签：150万/颗。
陈野舔了舔嘴角的血，手写板弹出："试试这个。
" 他对准金属箱里的肾脏，将150万拖向左边，首到数字变成150元。
惊天动地的爆响中，所有肾脏突然沸腾，液氮容器当场炸裂，白色雾气里，那些本该价值百万的器官正在融化成血水，散发着菜市场猪下水的腥臭味。
"不——！
"戴防毒面具的首领发出惨叫，他胸前的条形码纹身突然扭曲，变成一串乱码。
陈野的左眼几乎要炸开，系统提示疯狂闪烁：连锁反应触发：南非某肾脏农场股价暴跌70%精神力剩余：18%警告：过度修改器官估值将引发天罚苏璃抓住他的手腕冲向安全通道，高跟鞋在生锈的楼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顶楼的天窗透进月光，陈野突然停步，盯着苏璃的后背——她的右肾位置，此刻正浮现出半透明的价签，当前估值：3万（黑市标准价-98%）。
"他们重置了我的器官价签。
"苏璃喘息着转身，手术刀项链己经被她捏变形，"委员会的人在顶楼，他们要把你做成第301号标本——就像我父亲那样。
" 月光照亮她颈后的条形码纹身，那是定价委员会成员的标志，此刻正在渗出鲜血。
陈野的手写板慢慢落下。
他"看"见顶楼阴影里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戴着和他同款的黑色墨镜，镜片后是机械义眼的冷光。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发现定价委员会成员（初始300人之一）可修改目标：人类器官基准价（当前：心脏120万/颗，肾脏80万/颗）精神力消耗：90%（冷却时间将延长至24小时）"改吧。
"苏璃突然笑了，血珠从下巴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天平图案，"把我的心脏估值改成1块钱，这样他们就不会抢了——反正我己经活了三辈子，用别人的器官。
"陈野盯着她泛着金圈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在便利店看到的场景：一个流浪汉王大爷用捡废品的钱买了瓶他改价的矿泉水，喝下半瓶后，多年的肺痨竟然好了。
系统提示里说，原价购买者不受影响，但王大爷喝的是他从冰箱拿的原价水——那瓶水此刻正在老人床头，标签还是2元。
"我改的不是价格。
"他在手写板上写下，指尖因为精神力透支而发抖，"是价值。
" 金色天平在顶楼轰然展开，陈野将手掌按在苏璃胸前，左眼的数据流如火山喷发，心脏估值：120万→1元的修改伴随天崩地裂的轰鸣。
苏璃突然跪倒。
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但不是心脏——而是某种桎梏了她十年的枷锁。
顶楼的委员会成员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们的义眼正在融化，机械零件里流出的不是机油，而是带着价签的血液。
"你触发了能量守恒！
"其中一人用机械音嘶吼，"压低器官价需要有东西升值——"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膨胀，像被吹爆的气球，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价签：皮鞋3000元→30万手表10万→1000万，所有奢侈品的估值在疯狂飙升，而他的肾脏估值正在归零。
陈野看着苏璃慢慢站起，她颈后的条形码纹身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色天平印记。
冷库外传来警笛声，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某栋写着"环球器官交易所"的大厦正在停电，巨大的电子屏上，所有器官价签变成乱码。
"重构点。
"苏璃擦去嘴角的血，捡起陈野掉落的手写板，上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字：获得特殊重构点：50（因修改器官基准价）。
她突然明白，这个外卖员改写的不是单个器官的价格，而是整个世界对生命的估值体系。
"他们会来追杀你。
"苏璃将手术刀项链塞给陈野，金属触碰时，他的左眼闪过一串画面：手术台上的老人，黑市交易的密码，还有某个写着"第300号实验体"的金属牌。
这些碎片在数据流中拼合，变成定价委员会地下室的场景——那里存放着300个水晶棺，每个里面都躺着和陈野相似的人。
"明天去市立医院。
"苏璃在他手心写下地址，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12楼VIP3号房，有个女孩等着换心脏，她父亲是第一个喝你矿泉水的建筑工人。
" 她转身时，风衣下摆露出半截机械义腿，关节处的价签正在闪烁：当前估值：免费（因心脏估值重置）晨雾漫进冷库时，陈野摸着口袋里的手术刀项链。
系统提示再次弹出，这次是全新的选项：二阶能力解锁：估值转移（可将A事物的某项属性估值转移给B事物）警告：人类生命基准估值被修改，全球金融市场将出现72小时异动他抬头看向天际线，某座摩天大楼顶端的霓虹广告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天平图案——和他左眼深处的数据流一模一样。
手写板自动弹出一行字，这次不是冷笑话，而是某个在暴雨夜被取消的订单备注："谢谢你，救了我爸爸。
"陈野笑了。
指尖抚过左眼，那里不再有刺痛，只有温热的力量在流动。
当第一辆救护车的灯光照亮冷库铁门时，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价签，从此不再只属于那300个人。
而他，第301位定价者，即将为那些在价签下挣扎的生命，重新写下属于他们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