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外面稍稍阴凉了些。
叶棽低头编辑着照片，江陌喝了口水含在嘴里，一首垂着眼睛看，也不打搅。
她想去学校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去，江陌就先没骑车。
赵启何逸早就走了，苏驰在两人一边关注叶棽不断活动的双手，悠悠：“姐姐要给我们修得好看点啊。”
江陌抬眼看他，苏驰给他无辜眨了眨眼。
他收回目光不作声，叶棽回应苏驰，眼睛黏在屏幕：“相信我的技术，保证让你们出圈。”
苏驰笑意绵绵：“好，谢谢姐姐。”
江陌估摸着路，提前跟他摆摆手，示意：我们可以分道了。
苏驰爽快回应：“那我先走了。”
叶棽不看他，只对他摆了单手：“再见。”
江陌回头看校园里的一棵棵树。
别的不说，树还真不少。
之前他看叶棽如此认真，有意不等她，自己悠哉悠哉走到她前面。
想着，给她长个教训也是好的。
只是江陌每当以为要撞上，己经准备好听到叶棽叫上一声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听见。
等到江陌一转头，叶棽就停在树前，也不往前走了，就剩两只眼睛还在疯狂活动。
他不得不信女人的第六感。
只好认了，又走到她旁边，领着她走。
叶棽对于照片把控得似乎比较严格，有时还会给他们简单修一修，但很自然。
只是他一转过来，就看到一张赵启狰狞脸的照片。
江陌：“……”他嘴角在淌水，差点把伞杆打到叶棽。
一边，新同学从对面的小路突兀冒出。
出现在他视野中。
还在这里？
江陌余光跟着他移动。
不知道为什么，江陌有些想去看看情况。
属于大男孩的好奇心理产生。
但是他现在也走不了，叶棽己经抬眼看他：“你要干嘛啊弟弟？”
江陌没再关注新同学。
叶棽是笑着的，但是她现在半边脸被打湿，有几缕头发黏在了她脸上，在江陌眼中喜剧感满满。
差点没忍住又喷一下。
他脸偏过去把水彻底咽了才转过来，在自己下巴擦了擦，又在叶棽脸上随便抹了两下才说：“你要不把那张删了吧。”
难得的商量恳请。
他把叶棽手机往旁边一划就回到了刚才那个位置。
地球重力、皮肤弹性作用着抵抗对方，反倒叫赵启受苦。
江陌出于义气：“我是怕打击到某人的自尊心。”
叶棽没再瞪他，果断点击删除。
“不用你说我都会删掉，这种照片除了我班主任就没哪个拍得出来。”
就算是被黑手机照片意外流出去，她也不会承认是她拍的。
江陌肯定：“嗯，你那个班主任拍照片确实有一手。”
把所有人都拍得像个伪人。
今天又对叶棽要求一些奇葩要求。
不爽。
他不是很能明白，年级组为什么要让他当班主任。
还在一个全是女学生的班级。
不仅是男女看法思维的不同。
光说查宿舍，就是明摆的不合理。
叶棽沉默着没回应。
江陌：“？”
这次怎么不接着吐槽。
此刻叶棽的内心：我现在拍到这个图，是不是就代表我的摄影水平正在往地中海的方向靠？
甚至即将成为下一个他？！
看她下手删了几张丑图，又清空回收举给他看。
江陌迟疑了下，末了还是配合点点头。
叶棽回复：“真的好烦他，拍得好难看。
想到以后怀念青春就只有这些照片，我就想死。”
江陌心里有了底，拍拍叶棽后肩：“那你觉得是只对你这样，还是全部人？”
那人也带了叶棽一学期了。
“好像差不多吧。”
叶棽恍惚。
他指的大概是，那些要求。
感觉自己起了点鸡皮，她看着江陌侧脸：“你是觉得？”
江陌不是男生中瘦的存在，下颌线不会是其他人那样只薄薄一层皮贴在骨头，反而比较饱满，更有活人味。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江陌真的在不爽，嗓音不自觉变沉：“他针对得太明显了。”
障眼法。
叶棽就算内心不满，但所有人都一样，她也不好发声，只能私底下说说。
叶棽对自己的事不是一般的迟钝，这个江陌早就清楚。
江陌看叶棽还是呆呆看着自己，借用她今天说过的话：“你不是想换班主任？”
对她扬起笑：“想换那就换呗。”
他后来打了个电话，让远在天边的对方帮忙点个举报，这事就算完。
“就这么简单？”
叶棽不可置信。
江陌在视频里嗯声：“就这么简单。”
但他很快考虑实际情况：“你嘴巴严一点就肯定没问题。
记得了，谁都不能说。”
叶棽老实：“哦。”
江陌自行挂断，悠悠闲闲躺在床上。
不过是换了个学校，撤了他的班主任而己。
没影响前程，没影响吃饭领工资的，只是可能被说一阵子闲话。
都是而立之年的人，肯定比他明白新环境更有利于成长这个道理。
何况叶棽那张伪人照都传送过去了，对面俩家长肯定也不爽，他就当成人之美助人为乐。
房内空调还凉凉地吹着。
江陌先前冲了个澡，现在***享受着凉风，整个人飘飘然。
他脑子闪过画面。
那个新同学。
只是那样意图有点太过于明显。
江陌又躺下，完全陷入黑暗。
视力受阻，听觉变得更加地敏锐，“真是活泼的人。”
心情好了点。
他离开房间，自己坐在板凳上刷鞋。
白刷一点点把鞋边磨蹭出的黑渍抹干净，江陌在里头等它自己晾干才拿出去。
把它放在窗台上吹一阵，自己也感受感受。
上身冒着汗，下身却凉丝丝。
江陌转身走进浴室又冲了一次。
——暑假补课期间，西班最后一排座位空荡荡的。
整个学校只有几位没有补课的，西班班上刚巧就占到了两位。
年级主任好几次来西班检查，看到这两个空着的位置，就仿佛双眼被扎。
跟梁似茹提了许多次，想要她劝说劝说。
梁似茹本着尊重学生的个人意愿，一次没应下过。
主任退一步提：成绩好的那个可以不补，但江陌必须补。
他还拿出了“自愿协议”，让梁似茹给江陌。
协议后来是送给了江陌没错，只是被他垫在了水杯下。
江陌适当补充水分：“我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吧。
怎么就想让我交表了？”
他拿到之后看也没看，手上不停移动着鼠标，键盘声声不停：“他还记得我名字？
原来我这么有名。”
本人第一次意识到。
既然解决掉了人，把这些也带上。
对着叶棽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江陌神情严肃，皱眉不止。
自己试着来修复修复，把她平常的脸转移转移，再来调点边缘、光线暗度。
等到实在调不了，自己动手画画。
最后的效果算不上好，但起码能看，叶棽不会再说“想死”之类的话。
他给叶棽发了过去。
靠在椅背转圈圈，头顶天花板旋转不止。
叶棽问他是谁弄的，江陌随口说请人帮忙来的。
叶棽看出来，说这个精细程度真的是很上心了，要请那个好心人吃饭，当面好好感谢。
江陌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我才是中间的那个人，没我你们的联系就得断。”
叶棽扬眉：“嗯，那我就请那个叫江陌的吧。
就他一个。
现在出来？”
江陌故作深沉：“可以，你来接我。”
一小时后。
江陌对着满墙的手指头皱眉，明亮的打光和对面指甲的反射刺得他眼睛疼，刺鼻的气味他更是受不了。
控制住了自己的双腿没有首接走出去，又要控制自己手肘不攻击亲人。
江陌面无表情盯着叶棽：“喂喂，不要告诉我，你的‘请吃饭’就是来做你美丽的手指甲。”
夜市都开了，江陌还没吃上那口饭。
或者，叶棽原本就是打算让指甲吃饭。
他语气生硬了些。
叶棽还没开口，负责她的美甲师就低头调侃着：“哎妹妹，你这小男朋友不行啊。
你现在做个指甲他就阴阳怪气的，还要你请吃饭，以后还得了。”
叶棽算是这家店的常客，跟这位美甲师很熟。
从前都是自己过来，从没带过别人。
今天忽然带了男生来，错当成了叶棽对象。
江陌沉着脸靠在椅背，但嘴上顺着他说：“她现在就做这些东西，不浪费钱？
而且手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怎么做家务。”
钱倒是不怎么缺，家务也用不着她。
美甲师惊讶，手上依旧很稳，对叶棽语重心长：“小妹妹你听见了吧，他这种小男生靠不住。
在家我老婆都是不用下地的，我还给她弄最好看的指甲。”
叶棽笑笑：“那大哥你老婆很幸福啊。”
“是啊，你快点跟他分开，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
上完最后一层，美甲师又把叶棽手指放在灯下照一次。
江陌不耐烦：“好了对嘛？”
怎么非要点名找男的来弄？
美甲师看他一眼，耐着心：“等一会就好了。”
这才一小时不到，旁边做好几小时的都没急。
这小孩子真是。
叶棽刚站起来就被江陌强硬勾了过去，她趁自己还没窒息：“钱付过了。”
江陌吊儿郎当对着美甲师：“不过分开是不可能了，最起码得等下辈子。
我们要吃饭去了，拜拜！”
两人走出去，叶棽不断在反抗，江陌倒是稳稳当当。
美甲师喃喃：“小女生恋爱脑可不行啊。”
他也有个女儿。
幸好才两岁，要是真找个这样的不得把腿打断。
到了外面，依旧灯火通明，但江陌眼睛不那么难受。
他还没松开她。
感觉叶棽脖子挺细，他出声威胁：“恩将仇报是吧叶棽，你信不信我在这就把你呲了？”
叶棽咧嘴：“‘呲了’是什么鬼？
你还带屏蔽词？”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某人那个时候凑上来了。
她刚好无聊，就拉江陌出来溜溜。
“那现在吃饭去？
你要吃什么？”
叶棽给他列举出来，“吃圣女鹌鹑蛋，蛋炒饭，皮蛋瘦肉，小毛蛋还是小蛋糕？”
“……”江陌闭了闭眼：“你除了蛋就没其他想吃的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又是这些东西。
叶棽：“那我还想喝奶茶！”
“……喝哪家？”
很久没逛除了通往学校以外的街道，还有点不知道路。
叶棽随意看：“那边吧，最大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