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铭宇的拇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2023年6月24日18:03分，电子时钟跳动的数字与记忆完美重叠。
省教育考试院官网的查询页面正在加载，蓝色进度条像一条冰冷的机械蜈蚣，正沿着他掌心的生命线缓慢爬行。
"总分402，位次257890。
"AI语音播报响起的瞬间，阳台栏杆的锈屑扎进他指缝。
楼下快递驿站的自助取件机正在报号："A-03-4521，请凭取件码领取包裹"，隔壁初三学生用抖音外放着《孤勇者》写作业，整个世界都在按既定程序运转，唯有他卡在时空的bug里。
三十七小时前，他曾在相同位置纵身跃下。
复读班教室里的百日誓师标语还贴在床头，母亲藏在保温桶底层的西洋参片还没喝完，可他的身体己经像片被揉皱的理综答题卡，在七楼与地面之间完成了自由落体运动。
但此刻，防盗窗外的晚霞正把云层烧成紫红色，远处商业综合体顶层的裸眼3D广告轮播着最新款新能源汽车。
王铭宇突然剧烈咳嗽，喉咙里泛起血腥味——这不是走马灯该有的真实感。
"小宇！
"防盗门被钥匙串撞击声撞开，母亲提着社区团购的蔬菜筐挤进来，"李老师说卓越复读班明天开宣讲会......"他转身时撞翻了窗台上的多肉盆栽，陶土花盆在瓷砖上裂成三瓣。
母亲发根新冒出的白发在楼道声控灯下闪烁，像冬夜里凝结的冰晶。
去年今日，他见过同样的眼神——那种带着希冀的惶恐，仿佛捧着最后一块浮冰的溺水者。
"妈，我想去打工。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都怔住了。
上辈子此刻，他正攥着复读协议在教育局盖章，指甲把"自愿放弃征集志愿"几个字抠出了毛边。
母亲手里的西芹掉在地上，菜叶上的水珠溅到他脚背："你张叔说物流园在招夜班分拣......""我想自己找。
"他弯腰捡菜时，瞥见母亲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高考家长互助群"，最新消息是某个家长转发的《复读生逆袭211的十个秘诀》。
入夜后，王铭宇站在地铁站口的共享充电宝柜前。
2023年的求职广告都藏在微信小程序里，他刷着"青团社兼职"页面，突然被一条信息刺痛瞳孔——"夜未央酒馆招聘暑假帮厨，时薪25元包宵夜"。
记忆如潮水倒灌。
前世自杀前三个月，他在这家网红酒馆的后厨洗过盘子。
记得那个总把"年轻人要多吃苦"挂在嘴边的陈店长，记得冷藏库里总是乱堆的进口牛排，更记得八月暴雨夜冲进后厨的市场监管人员......手机突然震动，班级群弹出新消息。
复读班主任@全体成员："今年特控线比去年降了9分，达线同学请私聊领取志愿填报手册"。
王铭宇熄了屏幕，抬头望着酒馆门口的霓虹灯牌，蜥蜴形状的LOGO正在电流声中微微颤动。
推开沉重的黄铜门把时，威士忌的泥煤味混着电子烟的水蜜桃气息扑面而来。
全息投影在舞池中央打出"赛博敦煌"主题灯光秀，机械臂酒保正在给荧光蓝的鸡尾酒液做分子泡沫。
"应聘的？
"穿深V西装的男人从监控屏前抬头，胸牌上"陈昊"的烫金字映着诡谲的紫光，"先说清楚，我们这儿可不签劳动合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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