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仿佛时间都被寒冷的空气冻结了一般。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迅速地覆盖了整个世界,将白日的喧嚣与温暖都吞噬殆尽。
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这座破旧的庙宇静静地矗立着,它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突然,庙外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那是一点微弱的火光,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短暂而耀眼。
几个醉汉的哄笑混着皮靴碾雪声逼近。
云烬猛地捂住阿箐的嘴,另一只手摸向腰后生锈的短刀。
三个月的流亡教会她,贫民窟的饿狼比修士的飞剑更懂怎么撕咬猎物。
“那小娘皮肯定藏这儿!”
破门被踹开的瞬间,云烬己经抱着阿箐滚到香案后方。
酒气熏天的壮汉举着火把照进来,刀疤横贯的左眼珠浑浊发黄:“哟,两个小耗子。”
云烬的刀比对方扑来的动作更快。
锈刃精准捅进大汉膝窝,趁他惨叫弯腰时,她踩着供桌腾身而起,断裂的桌腿狠狠砸向另一人太阳穴。
血溅在斑驳的城隍像上,第三人的匕首却己抵住阿箐咽喉。
“把太一族的玉佩交出来!”
醉汉獠牙间喷着腥气,“不然把这小崽子的肠子扯出来晾——”寒光骤闪。
云烬甩出的半块黍饼击中他腕骨,在匕首脱手的刹那,她像只饥饿的母豹扑上去,用牙齿撕开对方颈动脉。
温热血浆涌进口腔时,她恍惚听见有人轻笑:“不愧是太一少族长,虎落平阳仍是虎。”
“阿姐……你的头发……”阿箐颤抖的惊呼拉回她的神智。
满地血泊中,云烬的白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黑,额间朱砂痣灼如炭火。
她突然想起今晨在护城河舀水时,那个卖卦老头盯着她惊呼“金煞入命”。
破庙残垣突然炸裂。
三道剑光如银蛇绞杀而至,云烬推开阿箐的瞬间,左肩己被洞穿。
白袍修士踏着飞剑凌空而立,袖口金线绣着的天衍纹章刺得她瞳孔骤缩——和追杀她坠井之人同样的图腾!
“太一余孽果然在此。”
为首修士剑尖挑着块染血的玉佩,云烬认出那是云珩贴身之物,“乖乖跟我们去见宗主,或许能赏你个全尸。”
剧痛让云烬眼前发黑,但她嗤笑出声时,齿间还挂着敌人的碎肉:“三条走狗也配谈赏字?”
指尖悄悄探入怀中,攥住那枚怎么都扔不掉的玉简。
“找死!”
元婴威压轰然降下,云烬被碾趴在碎砖中,耳鼻溢血。
阿箐哭喊着扑过来,却被修士挥袖震飞,后脑撞在城隍像底座昏死过去。
“别碰她!”
云烬嘶吼着挣扎,玉简突然滚烫如烙铁。
修士的剑锋刺向她眉心刹那,苍穹劈下一道紫雷——竟是有人在此渡筑基雷劫!
“轰——”本该劈向渡劫者的雷柱诡异地拐了弯,顺着云烬额间朱砂痣贯入灵台。
她在剧痛中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金丹修士的惨叫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噬灵体!
她是噬灵体!”
雷光散尽时,云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三个天衍修士化作焦尸,而她白发尽墨,黑袍无风自动,掌心跳跃着一簇紫电。
玉简在怀中嗡嗡震颤,浮现出残缺口诀:”太一逆时,晷转三息“。
“阿姐……”微弱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云烬转身时,瞳孔猛地收缩——阿箐衣襟散乱,锁骨下方赫然浮现与云珩族徽一模一样的凤凰图腾!
“真是感人。”
温和男声自云端落下,天衍宗巡使沧溟踏月而来,雪白广袖扫过满地狼藉:“小友可愿随我回宗门?
这等凶煞体质,怕是只有天衍秘法能救。”
云烬抹去嘴角血渍,黑袍下手指掐紧玉简。
她望了眼昏迷的阿箐,又看向沧溟慈悲如佛的面容,忽然笑了:“好啊。”
风雪卷起她渐黑的发丝,额间朱砂痣红得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