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之中,少年身着宝蓝色云纹锦袍骑着马踏雪而来,墨色大氅上攒满了星星点点的琼花。
宁寂怀里揣着个不小的红木雕花妆匣,匣子被用绸布仔细的包裹着。
到了容府门口,少年翻身下马,一身风尘仆仆。
容府花园。
刘鸿宇只惊鸿一瞥便心神动荡,他原本也是不愿这门亲事的,要说这容家姑娘己是年方十七,不曾相看过人家,原以为定是有什么羞于见人的,可而今一见,刘家小公子是什么怨言也没了。
细细品着如花美人沏的茶,刘泓卓心里美滋滋的。
但毕竟一切都还没定下,男女双方见面也只是趁着奉茶的功夫匆匆见上一眼。
待到要离府时,刘小公子还依依不舍。
“容夫人、小姐,留步。”
刘夫人见自家儿子跟丢了魂儿似得,心里暗暗笑骂了句没出息。
宁寂远远看见几个陌生的身影从对面游廊出府去了,疑惑开口:“那是何人?”。
引路的小厮是个面生的,闻言立刻来了精神道:“听说是礼部尚书之子,刘公子呢。”
宁寂眉头微蹙,心头升起怪异的感觉,他不记得容善雅何时同自己讲过府上与刘家有什么交情。
但抬眼就看见熟悉的倩影,心头的一丝不悦也顿时一扫而空。
刚刚送走了刘泓宇,容善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瞧见游廊处又有个人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父亲,兄长,外头似乎有人来找。
今日一早便被薅起来,容善雅着实是累了,说完抬步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容澜江听见女儿的声音,正要去看来者何人,只是一瞬,父子两人皆是愣怔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安西将军......宁寂?!
老天爷,莫不是白日见鬼了!
“善娘——”容善雅循声回头,这人是在叫自己?
猝不及防的,宁寂的脸凑近过来,满目猩红,看起来是疲惫极了。
“我回来了,善娘。”
容善雅心里猛地漏了一拍,像有石子击拂水面,涟漪阵阵。
“这......位公子,请自重。”
待回过神来,丢下这句话容善雅头也不回的就要跑,但腕间却被人用手掌死死扼住。
宁寂将人拽入了自己怀里,贪恋的嗅着少女身上的馨香。
“阿善是在生我的气么,我错了......”容善雅忽然觉得脑子一阵阵的疼,心慌意乱之下,抡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刚刚赶到现场的容家父子二人心神俱震。
容澜江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下官见过宁将军。”
容善雅后背一凉,宁将军?!
自己刚刚扇的人是宁将军......传闻中,不是说他己经身死沙场了么。
回到梧桐院后,容善雅还心有余悸,那个什么将军应该不会这么小气计较吧。
想着想着,容善雅压下心头怪异的感受。
宁寂死而复生,不,应该是说死里逃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皇宫,东阑殿。
宁寂撑着一身伤回到宫里复命时脸色苍白如纸,刚一跪下行礼就整个人晕了过去。
沾满血水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宁寂腰腹间的伤口深可见骨,永丰帝眉头皱成川字,面色不虞。
“善娘......善娘......”后半夜宁寂又发起热来了,嘴里不停念着些什么。
皇帝招来宁寂随行的侍卫,面色阴沉的问询:“小五在唤谁的名字?
今日回京为何不第一时间回宫疗伤,你都一五一十的给朕讲清楚。”
葵木面露为难,支支吾吾的不愿开口。
皇帝看着己经烧的神志不清的宁寂,怒上心头道:“你以为你不说,小五便能瞒过朕?
别忘了,你是朕赐给宁寂的护卫,此番护卫不力,朕还没有治你的罪!”
葵木闻言也不敢再欺瞒下去,看了眼还躺在榻上的主子,下定决心。
“今日将军一回京城便去了容府......去寻容大小姐,两人似乎闹了些不愉快,还.......这才耽误了回宫”皇帝皱着的眉头一松,若有所思的望向宁五,接着问:“还有什么?”
“还被容大小姐,打了、打了一巴掌。”
葵木的脑袋更低了,心道:将军,这都是皇上逼我说的,您醒了属下自去领罚。
皇帝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出了问题,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横看竖看宁五怎么也想象不出他被一个姑娘甩巴掌的样子。
听完这番话,皇帝又怎会不知宁寂是怎么回事。
都是过来人了,宁寂年轻气盛心中有了喜欢的人自然是会有不管不顾的时候,皇帝的怒气消减了几分,暗道了句宁五果真是个浑的。
宁五再醒来己是翌日夜里。
殿内清苦的药气让他不悦的皱了皱鼻子。
“让你去查这些日子容府的事,如何了?”
宁寂面如死水地掀开了还有些渗血的纱布,自己又撒了些药上去,清晰的痛感传来,男人的呼吸都更重了几分。
“启禀主人,容小姐她今年诸事不顺,还......险些病死了。”
宁寂本就死人一般的脸色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葵木赶忙接着道。
“不过这几个月看,似乎己经见好了,应当身子无碍,只是......”葵木瞥了眼宁寂的脸色,一鼓作气的继续开口道:“只是似乎不记得与您有关的事儿了,这几日正忙着议亲,还颇、颇为顺利,大抵是和刘府小公子看对眼了。”
嘭——装药的瓷瓶哐当的砸在地上,宁寂不可置信瞪大了眼,呼吸一紧。
“议亲?!”
还颇为顺利??
宁寂觉得喉间腥甜,嘴里蔓延起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