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台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我将最后一块蜡模对准光源,青铜剑的纹路在蜡油里若隐若现。
窗外的梧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凌晨两点的历史系实验楼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叮——"手机在操作台上震动,父亲赵建国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我沾满蜡油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按下了静音。
实验室门突然被推开,冷风裹挟着细雨卷进来,导师周慎之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深色水渍。
"还在折腾你那把剑?
"周教授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蒙着雾气,"市博物馆催了三次论文,你倒好,放着现成的出土文物不研究,非要用失蜡法复刻。
"我用镊子夹起蜡模,青铜剑的云雷纹在灯光下流动如水,"《考工记》记载的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我想验证这个配比是否真能铸造出礼器级别的——""够了!
"周教授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操作台上的青铜碎片微微发颤,"上个月你擅自熔毁实验室的锡锭,这个月又挪用课题经费采购蜂蜡。
知道系里怎么议论吗?
说我的学生在用科研资金玩古代cosplay!
"窗外的雨声骤然密集,雨点砸在玻璃窗上绽开惨白的水花。
我看着蜡模里凝固的蟠螭纹,那些两千年前的纹路正在他指腹下苏醒,"老师,秦始皇陵出土的青铜剑至今不锈,现代冶金都做不到,难道不值得——""值得什么?
"周教授抓起实验台上的检测报告,"碳十四测年显示你复刻的剑和秦代真品误差超过三百年!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的实验数据全是废纸!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信。
明远瞥见"工程招标""必须到场"的字样,呼吸突然变得困难。
父亲总是这样,从填报志愿到选择导师,永远用建筑公司的招标文件覆盖他电脑里的考古报告。
雨夜里忽然传来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两人同时转头。
实验室角落的青铜编钟无风自动,悬挂的钟槌在黑暗中轻轻摇晃。
我想起上周在文物库房触摸真品时,那些铜绿下冰凉的战鼓声。
"收拾东西。
"周教授突然说,"市博物馆的修复项目你暂时别参与了,明天起去文献室整理楚简。
"我感觉有青铜屑卡在气管里,他抓起背包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