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的入口藏在太和殿龙椅之下。
裴砚书扳动鎏金螭吻的第三枚鳞片时,汉白玉地砖轰然洞开。
霍惊澜的血滴在台阶上,蜿蜒成一条发光的赤蛇,引着他们走向地底深渊。
腐臭味混着硝石气息涌上来,裴砚书的左手刺青突然开始吞噬黑暗——那些阴影是活的。
“嘉靖二十八年,戚继光在此改良火铳。”
霍惊澜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骨剑挑开蛛网,“用倭寇的骨头。”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三百具白骨突然立起,每具胸腔里都嵌着青铜火器,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两人。
裴砚书看见它们额头上钉着竹简残片,正是青铜匣里爆出的《尚书》字句。
“蹲下!”
霍惊澜的暴喝声中,第一排火铳齐射。
裴砚书扑倒在地的瞬间,铅弹擦着后颈飞过,在石壁上凿出《孙子兵法》的篇章。
骨兵们踏着诡异的步法逼近,关节摩擦声竟合成一首《破阵乐》。
“它们听得懂军令!”
裴砚书翻滚着躲过铳托重击,左手按在霍惊澜后背的金属装置上,“借你脊椎剑一用。”
刺青红光暴涨,霍惊澜的骨剑突然暴长三尺,剑身浮现血色篆文。
他旋身斩断最近三具骨兵的颈椎,那些《尚书》残片却腾空而起,贴上了裴砚书的左手。
“以尔血肉,饲我文脉——”古老的吟唱声在地道炸响。
裴砚书的手掌被残片割得血肉模糊,血液却逆流渗入竹简。
骨兵们突然跪地叩首,火铳在青砖上敲出《大武》的节奏。
霍惊澜趁机劈开最后一道石门,门后景象让两人呼吸骤停。
八百戚家军尸骸呈冲锋状凝固在巨大的地宫里,每具尸体都握着一卷燃烧的兵书。
焦黑的《纪效新书》残页悬浮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图。
天枢位空缺处,赫然是霍惊澜后颈的金属装置形状。
“原来我是阵眼。”
霍惊澜的骨剑***地面,裂缝中渗出粘稠的墨汁,“西百年前,戚家军被炼成活尸镇守文脉。
现在该解脱了。”
他突然反手刺穿自己胸口,青铜虎符从心脏处跳出。
地宫开始崩塌,尸骸们化作飞灰,灰烬中浮现出林雾的傩面。
裴砚书伸手去抓,却听见虞九溟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北斗缺一,七杀移位。”
她坐在崩塌的横梁上,机械义肢捏着半枚虎符,“多谢二位帮我凑齐钥匙。”
虎符合并的刹那,地宫中央升起青铜棺椁。
棺盖刻满甲骨文,中央凹陷处正是裴砚书左手刺青的形状。
当他把血淋淋的手按上去时,棺内传出心跳声。
“不要!”
霍惊澜的警告迟了一步。
棺盖轰然炸裂,穿明代飞鱼服的男人睁开双眼。
他手中《永乐大典》的残页无风自动,每一页都写着裴砚书的名字。
“判墨人,你终于来了。”
男人轻笑,瞳孔里游动着《兰亭序》的笔迹,“我是嘉靖帝的抄书吏,也是第一个被文脉吞噬的——朱砂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