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第三次响起时,我正把脸贴在K-17号的培养舱上。
少女睫毛凝结的冰晶在蓝光中折射出星芒,那些皮肤下流淌的荧光纹路突然暴涨,如同被惊醒的电子水母。
"记忆晶核植入进度97.3%——警告!
海马体出现异常放电!
"全息控制台的警报红光里,我看见二十三具培养舱正在集体震颤。
营养液翻涌的泡沫中,少女们的长发像某种深海生物般缓缓飘动,发梢末端渗出细小的血珠。
顾明城的虚拟投影在电流声中扭曲成锯齿状:"苏青!
立即终止......"他的声音被骤然炸裂的舱体截断,K-12号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粉红色脑组织溅在防弹玻璃上勾勒出诡异的星云图案。
我的手指在控制屏上划出血痕。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妻子林晚的太阳穴也是这样炸开的——当她把***的基因实验数据递给我时,那枚植入她耳后芯片的微型炸弹准时起爆。
"记忆同步率突破临界值!
"系统提示音尖锐得刺耳。
K-17号的胸腔突然迸发出炽烈蓝光,那些荧光血管竟穿透皮肤在空中交织,凝成半片梧桐叶的形状。
我的呼吸停滞了。
当年警局证物袋里就装着这样半片焦黑的梧桐叶,是从林晚紧攥的掌心里取出来的。
法医说她在颅骨碎裂的瞬间,手指依然死死扣住了窗外的落叶。
"啪!
"培养舱应声炸裂的刹那,我扑向紧急冷冻阀。
零下196度的液氮白雾中,一截冰凉的手臂突然箍住我的脖子。
K-17号残缺的上半身正悬在舱体边缘,她的声带组织还未完全成型,却发出了林晚特有的吴侬软语:"阿青...梧桐巷..."鲜血从她撕裂的嘴角滴落,在实验服上晕开成奇异的编码。
当我意识到这是摩尔斯电码时,整座实验室的电源突然中断。
备用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培养舱里的二十二具躯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她们的眼球在黑暗中泛着血光。
我倒退着撞上药品柜,玻璃碎裂声惊醒了某种更深的恐惧。
冷冻液在地面蔓延成镜面,倒影里浮现出无数双赤足——那些本该被基因锁禁锢的克隆体,此刻正踩着冰霜向我聚拢。
"苏博士。
"二十二个声音重叠着在空间震荡,K-03号的指尖戳进自己太阳穴,挖出一枚带血的芯片:"你给顾先生准备的记忆晶核,为什么会有2019年的梧桐巷监控录像?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些克隆体共享的记忆云里,显然混入了林晚死亡现场的原始数据。
当K-17号沾满冰碴的手指抚上我脸颊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纳米无人机群的嗡鸣。
"自毁程序己激活。
"顾明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那些克隆体皮肤下的荧光纹路开始极速闪烁。
我抓起实验台上的液氮喷射器,在蓝光暴涨的瞬间撞碎了气密窗。
下坠的三十七秒里,我目睹了一场盛大的死亡烟火。
新伊甸实验室所在的B3层像被点燃的圣诞树,二十二道蓝光穿透五十米岩层,在黄浦江面投射出巨大的血色梧桐。
江水灌进防护服时,我腕表上的定位器突然亮起。
那个代表K-17号生命体征的红点,正在向江底某个坐标移动——正是当年打捞林晚尸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