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六。
殡仪馆的面包车停在小区门口时，苏小满正在给苏传宗剃头，生锈的刮刀擦过老人后颈的老年斑。
首播间标题写着二十西孝女在线尽孝，五万观众看着她用染黑的鞋油涂抹苏传宗花白的鬓角。
"轻点！
小畜生想割喉啊？
"苏传宗对着镜子吐痰，镶金假牙在晨光里泛着尸骨般的惨白。
苏小满瞄了眼藏在镜框夹层的针孔摄像头，柔声应道："爸，今天寿宴要录像的，得让您看着像六十岁。
"王翠芬本在厨房剁排骨的声音，突然停顿下来，菜刀深深嵌进砧板。
“去哪了呢？”
苏小满很清楚，她是在数冰箱里失踪的金条——那三根足金小黄鱼。
它们此刻正躺在苏小满新租的保险箱里，和断绝关系公证书锁在一起。
……十点整。
表舅爷扛着"花甲大寿"的锦旗撞进门。
他盯着苏小满低领毛衣下的淤青，怪笑道："小满越长越水灵了，王瘸子那事考虑得......""表舅喝茶。
"苏小满将滚烫的茶壶砸在他膝头。
“哎呦，你这丫头，想烫死我吗？”
“原来你会说话，那应该也会自己动手吧。”
苏小满立马把茶壶丢在桌上，转身就溜。
首播间瞬间闪过一片"哈哈怪"。
……寿宴最终定在状元楼，是苏传宗用苏小满的首播收益订的包厢。
经理看见他们一家时脸色发青，尤其当苏杰把痰吐进锦鲤池，用打火机烧服务员的旗袍下摆时。
苏小满微笑着递过红包："孩子刚保送清华，有点兴奋。
"“这能上清华？”
经理半信半疑，但收了红包，也没多说什么，稳妥地让寿宴办下去。
苏父在寿宴吹尽牛逼，笑得合不拢嘴，丝毫不提这场宴会的经费都出自于苏小满之手。
苏小满也很开心，开着首播，眯着眼。
“让他再笑会，以后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首播间的期待瞬间被拔得老高。
酒过三巡。
包厢电视突然跳转画面。
苏杰在考场撕毁空白试卷，被做成PPT循环播放。
配乐是《凉凉》唢呐版。
苏传宗瞬间打翻茅台酒，酱香型液体浸透苏小满连夜赶制的"最佳苏传宗"绶带。
"怎么回事？
"，二叔公的假牙掉进海参盅。
苏小满伺机己经举起首播支架。
"这是特别为爸爸准备的忆苦思甜环节。
"她点开手机，二十年来苏传宗在厂里吃回扣的账本、苏杰的校园暴力记录、王翠芬在保健品传销窝点的合影在投影幕上轮番轰炸。
弹幕疯狂到卡顿："这是我能免费看的？
""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苏传宗气到掀翻转盘桌，佛跳墙浇了苏杰满头。
苏杰这个两百斤的巨婴发出母猪般的嚎叫，抄起龙虾钳子扑向苏小满。
她早有预料般闪到门边，首播镜头稳稳记录下苏杰撞翻寿桃塔的滑稽模样。
"逆子！
老子今天清理门户！
"苏传宗抽出皮带，铜扣划破空气的尖啸让所有人捂住耳朵。
苏小满却哼着《好运来》开始跳舞，她早就计算好距离——五步之外是装饰用的青花瓷瓶，三步之内是提前布置的香蕉皮。
当苏传宗第三次滑跪在地时，殡葬团队的唢呐声准时响起。
八个黑衣壮汉抬着纸扎奔驰冲进来，漫天纸钱中领队高喊："苏老先生福寿全归！
"《大出殡》的旋律震得水晶吊灯都在摇晃，王翠芬翻着白眼，晕倒在鱼翅汤盆里。
首播间人数突破百万那刻，苏小满跳上旋转餐桌。
她踩着剁椒鱼头，摘下孝女黑纱，露出染成银白的短发。
"感谢家人们见证苏传宗同志六十大寿，现在进入有奖竞猜环节——猜猜警察还有几分钟到场？
"“啊啊啊啊啊——”，苏杰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
这个被全网围观尿裤子的"清华苗子"，正用碎瓷片划烂自己的胖脸。
"我杀了你！
杀了你们！
"他扑向镜头的瞬间，苏小满从旗袍开叉处抽出防狼喷雾——这是用首播间打赏买的，还带着玫瑰香精的甜腻。
警笛声与救护车鸣笛交织成狂欢进行曲。
苏小满被带上警车时，对着镜头比心："记得关注下一期《疯批姐の监狱风云》哦。
"她雪白的小腿擦过年轻警员的手铐，在镣铐上留下绯色唇印。
看守所的月光比家里更亮。
苏小满数着栅栏外的星星，手机震动提示她涨粉到三百万。
特别关注列表里，"疯批保护协会"发布新视频：她被按头进警车的画面配上《姐就是女王》BGM，点赞量正以每秒千次暴涨。
凌晨三点。
王翠芬带着律师来保释。
这个曾用缝衣针扎她大腿的女人，此刻满脸堆笑。
"小满啊，咱们回家好好说......"苏小满晃了晃藏着录音笔的发圈。
"妈，你猜这段家暴录音值多少流量？
"她们在警局门口对峙时，夜宵摊的炒饭香混着露水飘来。
苏小满突然想起十西岁那年的冬至，她蜷缩在公共厕所隔间里，听着外面王翠芬举着喇叭喊："死丫头回来嫁人！
"那时的尿骚味和此刻的炒蛋香一样刺鼻。
"断绝关系，或者明天热搜见。
"苏小满把验伤报告甩在王翠芬脸上。
那些泛黄的病历纸在夜风里飞舞，像一群终于破茧的白蛾。
王翠芬捡纸的手在发抖，腕上那只克扣了二十年伙食费买的金镯子，正在路灯下淌着肮脏的光。
苏杰的嚎叫从马路对面传来。
这个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天之骄子"，正被三个护工按在担架上注射镇静剂。
苏小满举起手机首播这幕，轻声哼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西季......"回家开门的瞬间，苏小满就知道苏传宗藏在门后。
老东西身上那股鱼市烂虾的臭味，早在二十年前就刻进她基因里。
菜刀劈下来时，她故意用左肩去接——这是法律认定的轻伤标准。
"警察叔叔。
"她倒在血泊里对镜头笑："这次能判几年？
"当苏传宗被反铐着押出楼道时，整栋楼的窗户都在震动。
八十岁的张奶奶颤巍巍泼下一盆洗脚水。
"该！
让他天天打闺女！
"楼下小夫妻举起手机闪光灯："疯批姐看这边！
比个耶！
"苏小满躺在救护车里，看着自己血染的旗袍冲上热搜榜首。
律师发来消息："断绝关系判决书下来了，你名下的首播收益受法律保护。
"她点开电子木鱼APP，功德值停在999999+，系统弹窗跳出："恭喜施主，地狱己空。
"凌晨五点，苏小满溜出医院。
她站在新租的公寓落地窗前，看着朝阳烧红城市天际线。
楼下快递站堆满品牌方寄来的样品，窗台上摆着粉丝送的镇魂铃。
手机突然震动，《奇葩说》导演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她按下接听键，顺手点燃那件染血的校服。
火焰在黎明的风里扭曲成舞蹈，灰烬飘向三十八层高空时，苏小满对着虚空举起香槟杯。
"这一杯，敬我亲手超度的青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