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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张家沟村，土地庙前的积雪被香火映得通红。
张美玲跪在青石台阶上，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攥着三炷香。
供桌上歪歪扭扭摆着六碗臊子面，最中间那碗的汤水已经结出冰碴子。
"送子娘娘在上，信女愿折十年阳寿..."她的话被北风卷着雪粒子拍在脸上，睫毛结了霜，视线里只剩庙檐下垂着的红布条在簌簌发抖。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美玲慌忙把香***香炉，起身时膝盖骨发出咯吱轻响。
李桂芳挎着竹篮站在五步开外，枣红色的棉袄领子竖得老高，衬得那张方脸越发阴沉。
她乜斜着眼睛打量儿媳微微隆起的小腹，鼻腔里哼出个气音："大冷天的，倒不怕冻着我孙子。"
张美玲低头盯着婆婆黑布鞋上沾的泥点子。
那泥里混着鸡粪，在雪地上踩出歪歪扭扭的印子，像极了上个月婆婆在村口用烧火棍画的那道符——说是能镇住外姓人带来的晦气。她喉咙发紧，刚要开口，却被李桂芳一把扯住胳膊。
"回吧，灶上还煨着鸡汤。"老妇人的指甲掐进她棉袄里，力道大得能掐死一只芦花鸡，"王寡妇说见你往土地庙跑三回了，知道的说是求子，不知道的..."
后半截话被风卷走了。张美玲踉跄着跟上婆婆的步子，青石板路上的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她听见树洞里传来几声野猫叫，凄厉得像婴孩夜啼。
灶房里雾气蒸腾，李桂芳掀开砂锅盖子的动作活像在掀仇人的天灵盖。
油花在黄澄澄的汤面上打转，浮着几粒枸杞红得刺眼。"趁热喝，"粗瓷碗哐当砸在案板上，"别学城里人那套矫情。"
张美玲盯着汤面上自己晃动的倒影。三个月前庙会斗巧，她剪的那幅"百子千孙"在戏台子上迎风招展，红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