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浓墨一般晕染的夜。
月朔之日,云如草垛,堆满了辽远的苍穹,星光也泯然。
有风,徐来,不止。
干枯的河床,两旁几座破败废弃的厂房,隐没在秋日半人高的荒草丛中。一条蜿蜒的土路沿着河道边延展到更黑暗的前方。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疾驰而过,飞扬起的尘土惊扰了草丛中休憩的群鸟,振翅而逃,凄厉鸣叫。
车体剧烈颠簸,前排开车的爹、后排坐车的儿子,强压抑着五脏六腑要冲出腔体的欲望。
儿子脚下那个人,双手反剪着被拇指粗的麻绳扣死,一双腿脚也被捆了个结实,毫无自主行动之力,对身体完全失控,只得与那似乎总也不到头的晃动同频共振。
嘴巴被胶带密集的缠死,发不出声音,实在挨不住,“呜呜”几声不受控的发了出来。便换来身上挨重重的一脚,“操!再出动静,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年轻人狂暴间再不顾及辈分,脚底下被他一条腿踏住当老子的这个五花大绑的人,是他的岳父。
驾驶位上,红着眼、紧绷着全身肌肉、用力把着方向盘、尽力踩下油门,往前方桥墩子方向驶去的人,是他亲爹。
一辆快报废的破面包车,带着本应是最相近最相亲的三个男人,借着昏黄的旧车灯,朝黑暗更黑处飞奔而去。
2
一座混凝土桥拱如巨型肋骨刺入天空,六十年代浇筑的桥墩表面爬满龟裂纹路,锈蚀的钢筋在风里发出呜咽。
桥下河道早已干涸,野蔷薇的藤蔓缠着水泥涵洞疯长,腐烂的根须垂挂在桥墩裂缝间,像某种生物溃烂的神经。
潘建国把面包车停在第三根桥墩下,这是他提前踩好的点儿。
下车,桥墩一侧天然有个土坑,前天过来只进行了简单翻整,便刚好适合亲家公的体型。
打开后备箱盖,拎出两把铁锹。
一会儿给亲家公“盖被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