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三年的秋雨来得又急又猛,扬州城青石板路上腾起阵阵白烟。
戌时三刻,悦来客栈门廊下的六角宫灯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琉璃灯罩上映出账房先生陆明远清癯的面容。
他左手五指翻飞拨弄着黄铜算盘,右手执狼毫在账簿上勾画,忽听得后院传来马匹嘶鸣,笔尖在"甲子年陈醋三坛"处洇开一团墨迹。
三辆黑漆马车碾过水洼冲进院子,包铁车轮上沾着罕见的青紫色黏土。
陆明远扶了扶玳瑁眼镜,瞥见领头镖师腰间弯刀的吞口处,隐约露出半截鎏金狼首纹饰——这是波斯商人最爱用的错银工艺。
更古怪的是车厢挡板,寻常镖局多用桐油防腐,这些马车却涂着漠北特产的沙棘树脂,在雨中泛出琥珀色的光。
"天字房三间!
热水饭菜速速备上!
"镖头王震甩出两枚官银,袖口翻动间飘出硫磺与硝石混合的刺鼻气味。
陆明远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枚翡翠扳指,戒面刻着状如蝎尾的符号,与三年前幽州军械库失窃案卷宗里记载的密语如出一辙。
柜台西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老板娘红姑提着杏色罗裙快步走来,鎏金点翠掩鬓在烛火中摇曳生辉。
"阿福!
怎的又毛手毛脚?
"她伸出左手扶正歪斜的青花瓷瓶,腕间金镶玉镯与算盘碰撞出清响。
陆明远目光微凝——这女子右手分明完好,却始终用左手执事。
被唤作阿福的店小二慌忙跪地擦拭,粗布衣袖下露出半截刺青。
陆明远看得真切,那青黑色图案形似蝎钳,正是突厥"黑水堂"的标记。
少年指甲缝里残留着朱砂,在青石地砖上抹出淡淡红痕。
"让贵客见笑了。
"红姑转向镖队嫣然一笑,发间茉莉香盖过了硫磺味。
随行的青衫公子突然剧烈咳嗽,掏出的素帕上绣着金线缠枝纹。
陆明远瞳孔微缩:这种用孔雀羽捻线的刺绣技法,唯有宫中尚服局的顶级绣娘才能掌握。
雨幕中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戌时七刻。
陆明远引着众人穿过回廊,三层木楼呈"回"字形环抱天井,檐角悬着的青铜惊鸟铃纹丝不动。
行至二楼转角,他状似无意地拂过某处雕花窗棂,机括轻响间瞥见暗格里闪过寒光——这是墨门机关术的"燕归巢",非嫡传弟子不能识破。
"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