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雨滴开始敲打珍味阁的雕花窗棂。叶枫站在二楼账房，指尖摩挲着那张泛着油墨味的拆迁通知书，纸面右下角"云鼎集团"的红色印章刺得他眼眶生疼。木楼梯传来吱呀声，他慌忙把通知塞进黄花梨木的抽屉，青铜锁扣咔嗒落下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雨燕。
"少东家，王主任又来了。"帮厨阿旺的声音裹着雨气飘进来，围裙上还沾着中午剁肉馅溅上的葱末。
叶枫望着镜中自己青黑的眼圈，用力扯了扯浆洗得发硬的中山装领口。三天前父亲葬礼上，那些西装革履的开发商往他手里塞名片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云鼎那位江总，男人戴着白金袖扣的手拍在他肩上时，腕间沉香手串冷冽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叶老板，这百年老店守着也怪可惜的。"江沉舟当时指着马路对面在建的购物中心，霓虹灯在他镜片上投下诡谲的光斑，"不如趁早签了协议，拿着补偿款..."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回忆。叶枫冲下楼时，正看见拆迁办王主任的公文包在雨水中划出抛物线，老会计陈叔举着算盘挡在门前，花白胡子气得直颤："祖宗留下的基业，你们这是要刨叶家的根！"
"陈叔！"叶枫抓住老人发抖的手腕，算盘珠子叮叮当当落了满地。他弯腰捡起沾了泥水的拆迁通知，纸张边角在掌心蜷曲成惨白的蝴蝶，"我们...再考虑考虑。"
雨幕中突然亮起车灯，黑色迈巴赫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像野兽低吼。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江沉舟似笑非笑的脸："听说珍味阁今天歇业？可惜了我特意请来的米其林三星主厨。"副驾驶上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叶枫认出那是美食专栏的苏记者。
铜铃突然叮铃作响，混着风雨声送来苍老沙哑的嗓音："招厨师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门口杵着的老人浑身湿透，灰白头发贴在额角，右手拎着的牛皮箱却干燥如新。叶枫注意到他虎口有道月牙形疤痕，在苍老皮肤上像道褪色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