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在合同末端签下名字时，钢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沈总觉得吃亏了？"周砚白将青瓷茶盏推到她面前，白毫银针的香气袅袅升起，氤氲了他镜片后的眸光。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黄浦江正吞下最后一缕夕阳。沈知微望着合同上烫金的"周氏"家徽，想起三小时前在家族祠堂的场景——檀香缭绕中，十二位叔公将族谱摊开在她面前，说这是她执掌沈氏电子的唯一机会。
"两年后AI医疗项目落地，周氏的博物馆数字化工程也该完成了。"她转动婚戒取样戒，铂金圈口还带着珠宝店的凉意，"届时周先生去苏黎世追寻古典音乐梦，我回张江继续当工作狂，很公平。"
周砚白忽然起身，月白长衫下摆扫过紫檀方几。他打开墙角的樟木箱，取出一把断弦的古琴："还记得三年前佳士得秋拍吗？你为我抢下这把绿绮时，可没现在这么公事公办。"
沈知微指尖颤了颤。那夜香港会展中心的灯光像碎钻铺满海面，她隔着竞价牌看见青年抚过琴身断纹的专注神情。后来他们在保管室聊了一整夜松涛式与凤沼式，晨光漫进来时，他拆下随身玉佩抵了佣金。
"原来周先生早就认出我了。"她摩挲琴轸上的梅花断纹，"难怪答应注资这么痛快。"
"沈小姐的算法能复现唐代琴谱，我的资金自然要找懂行的。"周砚白忽然俯身，沉香尾调笼罩下来，"但契约婚姻里掺杂旧识情分，沈总觉得这笔账要怎么算？"
婚礼在周家老宅办得极简。沈知微挽着周砚白穿过月洞门时，听见族亲议论声："说是互联网新贵，连绣金盖头都省了...…"
"委屈吗？"周砚白在她耳边低语，温热气息染红翡翠耳坠，"二进院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要不要去看？"
他掌心贴在她后腰，唐装盘扣硌着真丝旗袍。沈知微刚要开口，管家捧着锦盒匆匆而来："少爷，临安老宅刚送来的贺礼。"
打开竟是那把绿绮，断弦已换作冰弦。琴腹处多了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