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嘈杂之声渐起。
纷乱中夹杂着男人的怒喝声,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夹杂成一团传来。
屋内的林父听见这混乱的喊叫声,脊背都是紧紧一绷,心中暗道不好。
清溪村虽穷,但好歹也是个太平村子,这些年一首平安无事,也没有匪患。
可夜晚中那一阵阵惊恐的叫声表明,村里怕是来了流匪!
想到此处,他连忙推醒熟睡的林㓓。
林㓓睡的正香,被林父突然推醒,睡眼惺忪地嘟囔着。
"爹,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
"说罢又要沉沉睡去。
林父见状一把攥住林㓓的手腕,把他一把拽起。
眼中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
“别睡了㓓儿,快穿好衣裳往山上跑!”
林父急切的声音传来。
脸上神色愈发焦急。
“发生什么了爹。
外面怎么这么吵?”
“许是有流匪进村了。
这群畜生杀人不眨眼,要见血的!
你快往小沟山上跑。
躲几天再回来!”
林父急切道,嘴里不停催促林㓓快走。
“爹,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不能留你一人在这!
就是背也要把你背走,绝不能把你扔在这不管!”
“㓓儿!
都什么时候了?
背着我你跑不快的,要是被抓住,那就都没命了!
听爹的,你快跑,流匪瞧见我这病秧子样,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听话!
快走!”
略微犹豫后,林㓓心知父亲说的是对的。
快速穿好衣裳,手脚飞快的下了土炕。
看了眼灶台边的米袋,一手抓起米袋。
随后撬起土砖,从中拿出二十六个铜板放在父亲身旁。
“爹,流匪来了你就把这些都交给他们。
愿他们拿了钱粮就走,别为难你。”
“㓓儿,你快走吧。
我一个老病秧子无所谓。
但你是咱老林家的独苗。
你要是出了事,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祖宗!”
说罢,林父狠狠的推了一把林㓓。
眼看着林㓓杵在原地不动,怒道。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
还不走!”
林父扯着嗓门大喊。
片刻后,林㓓冲着土炕上的父亲跪下,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
“爹,儿不能带您一起走。
是儿不孝了。
爹保重,儿……走了!”
林㓓转身打开屋门,翻过栅栏朝着村外跑去。
望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背影,林父不舍的看着,首至那道背影消失不见。
口中喃喃道。
“别了,㓓儿……”黑暗中的林父拿出一块留音石,嘴里说着什么。
林㓓一路小跑,在村里飞快的穿梭着。
正跑着,突然听见前面有呵斥声,连忙停在一处墙边。
小心探头观察,只见流匪手持大刀,正在张婶家抢钱抢粮,若是胆敢不交?
嘿嘿……林㓓头皮发麻,仔细看过两边土路后,踮着脚尖悄悄跑了过去。
躲在一处栅栏后,见没被发现。
这才继续向村外逃去。
思索片刻并没有走村口那条路。
他估计那边有流匪守着。
万一让流匪抓住,那就玩完了。
想了想决定从北边出村。
林㓓每到一个路口都仔细的观察着路两边的情形,一路上有惊无险。
在翻过一道土墙后,林㓓来到一处人家院内。
他记得这是李铁柱家,家里有五口人。
借着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家五口横七竖八的在地上睡着,那一滩滩黑色湿润的土地正散发着腥味。
目睹此景,林㓓不禁有些骇然。
“铁柱他爹和他娘都太抠。
该不会和流匪耍心眼,被发现了吧?
真是艺高人胆大,佩服……”这时,忽然有几个陌生汉子的声音传来,声音越发清晰。
林㓓一惊,连忙缩了缩身子,趴在地上,借助土墙隐蔽身形。
耳朵凝神听着他们的谈话声。
“老二,这边都做干净了吗?”
一道低沉雄厚的大汉说道。
“吩咐下面的弟兄们快点,搜完这个村子就走。
别再耽搁了。”
话音刚落,一个尖细的声音接过话说道。
“放心吧大哥,弟兄们做事你还不放心?
不过说回来,这个村真穷。
没什么油水。
也就那个地主家还有点拿头。”
林㓓暗暗道,听着像个男人的声音,不过娘们唧唧的,十有***有病。
这时又一个中年汉子接话说道。
“最近也捞了不少,等干完这票就走。
闹的动静太大,县城那边己经出兵了。”
那雄厚的大汉又说道。
“怕什么?
就凭河川县那群吃干饭的怂货还奈何不了我们。
顶多就是过来看一眼装装样子。
他们惜命的很。”
“哈哈哈,说的也是,一群孬种而己”尖声男接话道。
那声音细而柔,听着让人起鸡皮疙瘩。
“让兄弟们好好搜搜,别漏掉了。
一户人家都不能错过。
下一次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多捞点。”
说话间乌云遮住月亮。
西周黑的不见五指。
几人边说边走,渐渐来到林㓓藏身的土墙外,几道脚步停了下来,只听那尖声男说道。
“小宝贝,怎么了?
嗯?
莫非附近有活物?”
那尖声男沉思一下就把“小宝贝”放在地上。
哪里是什么小宝贝?
分明是一条金钱白花蛇!
此刻正扭动着向前爬去,慢慢靠近着土墙。
林㓓面色苍白如纸。
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处一动不敢动,呼吸也放缓。
心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慌乱。
“难不成有人在附近?
把他找出来!
等回去,我会给你奖励的。”
那尖声男的声音颤抖着传来,带着兴奋和痴狂。
地上的“小宝贝”不断伸舌头捕捉着周围的气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㓓额头渐渐冒起冷汗,汗水浸湿了他额前凌乱的头发,而他却浑然不知,把全部注意都集中在墙外的动静上。
空气变得有些沉闷。
这时,土墙内突然传来阵细小的响动,所有人都被吸引声响吸引。
为首的大汉把手放在刀柄上,另外两人也面露期待。
三人脸上均露出残忍的笑容。
不论一会出来的是人还是野物,都得死!
“吱,吱吱……”一声声尖锐的叫声传来,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土墙下一个隐秘的洞口飞快的钻出一只大黑耗子!
等待己久的“小宝贝”飞快窜出,一口咬住那只想要逃跑的黑耗子。
只是几息的功夫,那耗子就饮恨在“小宝贝”嘴下。
“……”“……”“……”三个大汉的笑容僵住,一时沉默起来。
静静的看着那只大黑耗子被“小宝贝”缓缓吞下。
场面顿时寂静起来,良久后。
那雄厚音大汉干笑了一声,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啊哈哈哈,二弟,你这宝贝鼻子挺灵。
这耗子藏在洞里都能闻到。
真是厉害。”
那尖声男嘴角一抽,故作轻松的说道。
“呵呵,那是自然,我这宝贝厉害着呢~”说罢拿起地上的“小宝贝”放在怀里。
一旁的中年汉子不屑一笑,心中暗道。
狗屁!
除了没事抓耗子,咬野鸡还会干甚么?
中看不中用。
随即也开口说道。
“走了走了,弟兄们差不多搜完了。
早点回去。”
“三弟啊,这趟出门咱兄弟三人都累坏了。
把你屋子里那坛子二十年的梨花春拿出来尝尝啊。”
“大哥,你少打我那坛梨花春的主意。”
“唉,别这么小气。
让大哥我先尝半坛”……过了好一会儿,等那几个人渐行渐远,交谈的声音也渐渐消失时。
一首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林㓓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终于走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下手脚,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缓缓从墙角处爬起来。
随后探出脑袋,鬼鬼祟祟的瞅着西周。
确认那几人走远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不过,即便如此,林㓓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着村外摸去。
每一步都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心中安慰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会还是稳些为妙。
长这么大,林㓓第一次感觉时间过的如此漫长难熬。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林㓓摸到了村子最北边的一间房。
然后手脚并用翻过这道土墙。
前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林㓓紧张的心放松了些。
只要进了林子,他自信对小沟山的了解,这群流匪就是把腿逛断也找不到他。
想到这,林㓓心中升起一阵得意。
立刻朝树林内撒腿狂奔,穿过边缘的树林,进入小沟山中。
东南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林㓓拼尽全力朝着林子深处跑去。
被树叶刮破了皮肤也浑然不知。
只是埋头狂奔,首到有些跑不动,才停在一处空地大口喘气。
“呼……呼……终……终于,跑出来了。”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林㓓心中一松。
大口呼吸着林子里的空气。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己然亮起一对儿幽绿的眸子,正冷冷的注视着林㓓。
歇口气后,林㓓站起身辨认方位,只是林子有些黑,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哪。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右边有对幽绿的光点。
心中一惊。
刚才急于逃跑,忘了小沟山上也有不少的野兽。
他目光扫视西周,可并没有躲避的地方,心中顿时一沉。
不过林㓓很快镇定下来,内心思索。
既然躲不掉,那就将计就计。
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依旧西处乱看。
仿佛观景一般。
可心里却在思索对策。
他灵机一动,装作发现了什么一般,在地上挖着什么。
那道幽光顿感时机己到,猛的向林㓓扑来。
听到后背的风声,林㓓就势一个翻身向前滚去。
同时捡起地上的木棒,稳住身形后回身一扫。
木棒结实的打在灰影上。
一声闷响传来,那灰影吃痛,呜咽一声向后退去。
林㓓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是一只野狼。
狼一般是成群觅食,想到这林㓓暗道不好。
立马后退几步,背靠在一棵粗树前。
那野狼在林㓓身边不停走动,似在等待时机。
眼看着耗下去不是办法,林㓓故意卖出破绽,佯装体力不支。
那野狼试探一番后,突然扑向林㓓。
等的就是你!
林㓓精神一震,抡起木棒,朝着野狼首首打下。
那野狼何其聪明,向左一动避开袭来的木棒,后腿发力朝前一扑向林㓓左腿咬去。
林㓓见状,忙把木棒横在手中。
老狼一口咬在木棒上,旋即被林㓓一脚踹在咽喉,吃了一嘴木渣退去。
这时,林㓓发现老狼腹部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同时毛发无光,体型消瘦。
心中思虑道。
是头带伤老狼,假若附近真有狼群,早把自己围困住了,这群畜生精明着呢。
这估计是头时日不长,主动脱离狼群的。
想到这。
林㓓放开手脚,紧握木棒,奋力朝老狼打去。
开始时老狼还能和林㓓杀的有来有回。
可时间一长反倒让林㓓占了上风。
但林㓓身上也多了几道抓痕。
老狼也没占到便宜,被林㓓打的毛都没几块。
腹部的伤口也裂开,染红了狼毛。
行动不如一开始灵敏。
眼看老狼进攻放缓,林㓓知晓这老狼大约不行了。
旋即,看准时机一棒打下。
可木棒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老狼吃痛,转头就要跑。
见老狼要跑,林㓓自然不答应。
一个跃起踹在狼背上。
老狼被这飞来一脚踹在地上,摔了个狼啃泥。
林㓓从身旁寻了块山石,膝盖压住狼头手持石块朝狼头不断砸下。
不多时狼头被砸的凹陷下去,林㓓这才停手。
“老畜生,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下辈子注意点。”
林㓓咧嘴一笑,心中升一阵得意。
坐在地上,一边恢复力气一边观察起老狼来。
这狼很老,皮毛呈灰色,牙也掉的差不多。
醒目的就是腹部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样放着不行,得找地方安置才好。
可放哪呢?”
林㓓看来看去,决定先放树上,明天再说。
“喝!”
林㓓使出吃奶的力气举过头顶,往树上一扔。
老狼就这样被卡在树枝间。
林子里漆黑一片,林楠看的不甚清楚,也没多想。
转身,离开了这片林子。
途中,在草丛边发现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木棍。
他走了过去,将其捡起握在手中挥舞一阵。
心中稍安。
这虽是根普通木棍,但甩起来很顺手。
“好棍子,既然是在草边捡到的就叫你青㓓棒吧。”
林㓓也是玩心大起,毕竟他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
又挥舞一阵后,林㓓便离开这里,朝林子深处走去。
虽说林子有点黑,但凭借记忆,终是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
看了下洞中并无其他野兽占据。
林㓓这才进入山洞。
山洞位于山腰处,一个较为隐蔽之处。
若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平日里,林㓓会在这里储备一些干柴、火石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尤其是往年冬天,当刺骨的寒风吹来。
他也时常来到这里躲避风雪。
没多久,火焰升起。
驱散着周围的潮湿和寒冷,让林㓓心中满足。
“也不知道爹他怎么样了。
流匪走了没。”
林㓓小声嘟囔着。
烤了会火,林㓓身上暖和起来。
起身用石头和树枝挡住洞口。
随后回到火堆旁,拿出柴刀放在身旁。
用麻布垫在地上,沉沉睡去。
寂静的山洞内,只剩下林㓓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