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弃子(3)守墓听见李德全的吼声的一瞬间,秦铁柱整个人如坠冰窟,完了。
果然,李长生立马就冲进了府中,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之后,他来到了正堂,满脸胡子的李德全正挥舞着一把锄头,大声嚷嚷着:“都让开!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
话音刚落,李长生就瞧见一个又瘦又高的人走了过去,对李德全说:“父亲,那道士的话不能信,一个死人而己,她能掀起什么大浪?”
李德全“哼”了一声:“死人不行,活人可以!
谁知道那个逆子在憋什么坏屁?
搞不好是在养尸呢?!
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那个人又说:“父亲,您放心,有我在,就算那臭小子真在养尸,我也能给他摆平咯。”
李德全笑着点了点头:“长风啊,你有心了。”
这又瘦又高的人正是李长风,生的贼眉鼠眼,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就在这时,李长生拎着枪冲了出来:“李长风你再骂!?
你才在养尸!”
李长风梗着脖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欸,是父亲说的,不是我说的,二少爷的意思是父亲在府里养尸是吧?”
李德全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练枪的人没一个好玩意儿,来人呐!
把这个浑蛋绑了!”
但是并没有人上前去执行他的命令,反倒是都后退几步。
“都聋了是吗?!”
李德全又吼了一声,“去把这个逆子绑了!”
过了半晌,愣是没有一个人动手。
毕竟二少爷的功夫在那里摆着,可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下人能比的,而且大小姐在世的时候对他们照顾有加,此时若是把李长生绑了,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李德全见没人动手,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一咬牙说:“都不动手是吧?
我来!”
话毕,他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向李长生,只见李长生侧身躲过的瞬间挑枪将李德全手中的锄头拨开:“爹!
你别发疯了!”
李德全没有抓住李长生,锄头也被拔在地上,顿时怒火中烧:“逆子!
你还想弑父不成?!”
李长生摇头说:“孩儿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李长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口说道:“二少爷,想要族长之位,恐怕有些心急了吧?
父亲还在呢,你就这般行径,若是哪日父亲不在家中,那你不是要翻天?”
这几句话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李德全怒道:“好哇,原来你个逆子打的是这个算盘!”
李长生此时算是明白了姐姐之前说的“这李府之中没有好人”是什么意思了,难怪姐姐之前经常告诫自己,除了秋水和铁柱,不要相信府里的其他人。
“我打的算盘?”
李长生脸上挂着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的笑容,“我打了什么算盘?!
我有什么算盘可以打!?
我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来的力气打算盘?”
李长风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李德全又一次开口:“逆子!
竟然学会顶嘴了!
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句话正好说在了李长风心坎上,他心中暗喜:“对,杀了他,这样就少一个人和我争族长的位置了。”
但是脸上他没有过多的表现,依旧保持着一副冷静克制的表情。
李长生突然觉得十分无力,由内而外的,席卷了他整个人。
只一瞬间,仿佛这个世界陡然失去了所有色彩。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是吧?”
李长生的话语中透露着失望,“还是说你其实很清醒?
清醒至极反倒更加糊涂了?
那里面葬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是你亲眼看见她血尽而亡,是你亲眼看见她被埋在那个林子里,现在你又要把她挖出来,你到底要干嘛!?”
最后几个字是吼出来的,吼得李德全愣了愣,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我要干嘛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是儿子我是老子!
你归我管!
这李府也归我管!
你立马给老子滚开!”
李长生十分坚定,摇了摇头:“你今天出府,也别想靠近我姐姐的坟墓半步!
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反了你了!”
李德全怒吼一声,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向李长生,却见李长生闪身躲过,并不还手。
“知道怕了?
想躲?
你躲不了的!”
话毕,甩腿扫向李长生下盘,速度极快,李长生躲闪不及摔倒在地上。
原本以为会遭到一番毒打的李长生却迟迟没有感到疼痛,定睛一看,李德全正甩着脑袋,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见李长生倒在地上,立时朝他伸手要拉他起来:“诶,长生你怎么躺在地上啊?
地上凉,快起来,别着凉了。”
李长生却是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李德全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己经明白了七八分,当即问道:“长生是又想你姐姐了?”
李长生把头偏向一边:“不许你提我姐姐。”
李德全有些恼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李芷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提她?”
李长生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姐姐是你亲生女儿啊!”
李德全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李长生白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又为何扬言要挖了她的坟?”
李德全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自己犯病的时候又做了什么荒唐事出来,当即尴尬一笑:“我那不是犯了病么,病里的话哪里能当真?”
李长生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然后起身:“罢了,我累了。”
李德全估计是刚从犯病的状态里出来,脑子不太灵光,他拉住李长生:“诶,和爹喝一杯,咱爷俩好久没喝过了。
再弄几个小菜,成不?”
从来没有和李德全喝过酒的李长生原本不愿意的,但是听见有吃的,还是应下了,饿了几天了,可算盼到一顿正经饭菜了。
天色刚擦黑的时候李长生就己经在床上睡着了。
李德全喝着喝着兴致来了,拉着李长生猜拳,可是李长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哪里会猜拳?
被李德全硬生生灌醉了。
在李长生房中,略显残破的灯台下立着一个侍女,模样水灵灵的,不是秋水却又是谁?
秋水幽幽叹了口气,朝门外轻轻喊了一声:“铁柱,过来。”
话毕,秦铁柱便走了进来:“咋了?”
秋水瞟了一眼李长生:“方才少爷说梦话呢,说什么‘万里长安梦,两载孤坟中。
’少爷莫不是又思念大小姐了?”
秦铁柱点头说:“多半是的,少爷是大小姐带大的,自从大小姐离世,少爷都没有开心地笑过了。”
秋水摇了摇头:“天可怜见的,也不知道还有谁能逗少爷开心了,一个人不爱笑是会变老的,爱笑的人才能长生不老。
少爷还那么年轻呢,该多笑笑才是。”
秦铁柱顿时有些语塞,这丫头,从哪里听得这些话儿的?
什么叫爱笑的人才能长生不老?
谁说的?
如果真是这样,当年秦始皇嬴政也不用叫徐福去找长生药了,每天哈哈大笑就能长生不老了。
洛阳城西门,阮璃拉着师父的衣袖,一步三回头地朝城内望去。
清石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出声问道:“徒儿,在看什么呢?”
阮璃藏不住心思,她心不在焉地说:“我在找今天帮了我们的大哥哥,我想再见一见他。”
清石愣了一下,向来很难同他人熟络起来的小徒弟居然会有主动想见别人的一天?
梦话万里长安梦,两载孤坟中。
泪眼看春风,人去剩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