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遥控器,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23点整,显示屏上的数字从22:59跳转为23:00,秒针与分针在十二点的位置严丝合缝地重叠。
右手的虎口又开始抽痛,我摸向抽屉里的止痛片,铝箔板上的药片还剩七粒,排成完美的北斗七星形状。
玻璃幕墙外的雨丝被霓虹灯染成紫色,对面写字楼里最后一点灯光也熄灭了。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值班表上,9月15日的格子被我用红笔打了三个对勾——晨跑5公里,午餐鸡胸肉西兰花,准点服用帕罗西汀。
指甲修剪得过于整齐的指节敲了敲台历,墨迹未干的"处理垃圾"四个字正在渗开。
"陈师傅,我下班啦。
"实习生小张探进半个身子,制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领带歪到锁骨位置。
我盯着那处褶皱,喉结上下滚动两次才发出声音:"监控室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入。
"他讪笑着退出去时,我数着他脚步的间距,1.2米,0.8米,1.5米,永远踏不准地砖的接缝。
雨下大了。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我的脚步次第亮起,像一串苍白的珍珠。
黑色雨衣摩擦着后颈,防水靴踩在水洼里的回响经过B2区立柱时会产生微妙变调,这是上周新发现的声学现象。
我在034号车位前停下,红色Mini Cooper的雨刷器有规律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积着三片银杏叶。
"您能帮我看下发动机吗?
"车窗降下五公分,年轻女孩的声音裹着香草味香水涌出来。
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小指微微翘起,和三天前在便利店偷巧克力时的手势一模一样。
扳手套筒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我俯身时闻到她***上的漂白水味道。
"火花塞有点问题。
"我说着拧开引擎盖,手指抚过那些温暖的金属部件。
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气泡音,当我用乙醚捂住她口鼻时,注意到她耳垂上有两个并排的耳洞,右边那个正在发炎。
后备箱垫着三层塑料布。
绑扎带要绕过手腕七圈半,这是保证血液流通又不至于挣脱的最佳数值。
GPS干扰器在仪表盘下方闪着绿光,车载记录仪的红点已经熄灭。
后视镜里,我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奇异的灰,像两块正在风化的墓碑